“我吗？”小男孩表情倏地紧张了一瞬，瞬间想到今天丢掉的许多球，忐忑地支吾道，“我今天打太久了，有些打不动了……”
林奕听得好笑，很想在他的小脑袋上敲那么一下。
明明就没有人带他玩，一直可怜巴巴地坐在场边，就算上场，都没能打上个5分钟。
“你是不是技术不行？新手？”林奕故作怀疑地皱了皱眉，调侃道。
“当……当然不是！我不是新手！”小男孩一瞧见林奕的不信任，很快就撅着小嘴反驳起来，还特地挥了挥了网球拍，表现了一番。
林奕强忍地抿着唇，差点没忍住笑声出来。
这嘴硬得要命的倔强劲，简直和那个疯女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能说相似，简直说是一模一样。
“吹牛！”林奕朝他弹了弹舌，眼神略带挑衅道，“手下见真章，来吧！”
小男孩一受这刺激，眼神马上就多了几分强烈的自证欲望，连软怯都少了许多，紧捏着拍子，硬着头皮就上了场。
“我先热个身。”林奕故意走到小场线位置，活动了一番筋骨开始喂球。
他知晓网球在球类运动中上手难度极高，入门又慢，现在这个阶段陪简之打底线只会让他信心备受打击。
“来吧！”小男孩见是半场，表情中的信心又多了一分，摆了一个场边学来的垫步动作，严阵以待地盯着球的来向。
“砰……”林奕控制着动作，给了几个慢速球，却见简之都接的很费力，那些模仿来的动作，只要稍一发力就姿态变形。
无论是击球点还是击球时机都有很大问题……
至于简之口中的“朋友们”，真的有很融洽的带他一起练球吗？
还有那个疯女人，也不知道给他请个教练吗？
他越想越生气，憋了一肚子的火，不自觉的手上力道就重了一些。
“砰！砰！”
小男孩接的越来越费力，一连丢了数个球，紧张得大汗淋漓，林奕才回过神来。
“你这也不行呀……”林奕故意刺激着他。
“我行！”小男孩拼命跑着，咬牙将一个位置稍稍靠前的球勉强接了回去。
林奕眼眸中满是心疼，开始有节奏的训练他的脚步与击球点。
“左边！提前预判跑起来！”林奕将球控制在左侧落点，不断出声提醒着他，“脚步太懒了！小场都不跑，底线还怎么对拉？”
受了林奕的言语刺激，小男孩咬牙地快速追球而去，就算动作变形，也没懈怠的把球击了回去。
林奕内心有一丝触动，感慨地小声道：“永不放弃，这点倒是像我，不错……”
夕阳逐渐拉长身影的网球场上，一大一小两人越打越激烈，小男孩在体验到能连续回球的快乐后，明显兴奋劲更足了些。
大汗淋漓，咬牙回球的瞬间，都能瞧见冰蓝眼眸中的激动与亢奋。
“挥拍不充分，少用手腕的力量，多转体！”林奕富有策略地教着他改善动作，通过控制落点不断先后来挤压他的挥拍反应时间。
多转体，多用身体的转动的惯性……
小男孩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随着球的落点越来越靠后，他挥拍的反应时间也越来越短，很快就应顾不暇地一连打飞了十几个球，气喘吁吁地大口喘着气。
“休息一下？等会继续？”林奕见他体能几乎见底，适时地给了一段休息时间。
此时此刻，小男孩瞧这个陌生叔叔的眼神都变了，一边喘气一边兴奋地点头道，“好呀！好呀！等下继续！”
林奕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稍带鼓励道：“打得还不错！大概勉强有我当年百分之一的功力吧……”
小男孩冰蓝色的眼眸亮了亮，想到这个叔叔刚刚教他的方法如此有效，好奇道：“叔叔是不是网球教练呀？”
林奕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嘴角含着笑意道：“勉强算吧……”
实际他就是个大学网球社的老球杆子，说是教练还真算不上。
小男孩的兴奋劲依旧没有消退，蹦蹦跳跳地挥着拍，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训练中。
林奕心头情绪复杂，看着现在浑身汗湿却满脸笑容的孩子，又回忆起刚刚他坐在场边，一个人怅然若失的模样，一番对比之下，内心的自责就更多了几分。
如果爸爸一直陪伴着你，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如此……
林奕很想现在就与面前的傻小子相认，告诉他自己便是他的父亲，可那个疯女人不在，他贸然如此，只会吓到孩子。
他收拾了一番心情，转而陪着简之坐在场边，一边喝水一边随意问道：“你的一些动作有问题，家人没想着给你请一个网球教练吗？”
小男孩听见家人两字，表情骤然就黯淡下去。
他不像其他孩子，有父亲陪伴着练球，只有母亲在身旁……
“嗯？”林奕瞧着他不说话，继续道，“这里没有网球教练吗？”
小男孩抿了抿嘴，捏着手稚声道：“有的……不过很少，之前妈妈给我请过几次……”
林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瞧了一眼简之手上颇为昂贵的球拍，愈发好奇地继续追问道：“那你怎么一个人在练球？教练呢？”
按林奕的想法，夏初霁那个疯女人也不缺钱，自己的孩子请个教练自然不算什么开销，也不存在舍不舍得的问题。
小男孩稍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被妈妈赶走了……”
“啊？”林奕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张得老大，脱口而出道，“那个疯女人把你教练赶走干嘛？”
小男孩听见这个奇怪称呼，不解地瞧了眼身旁的怪叔叔，犹豫了一番才小声地解释道：“那两个教练叔叔都想追求我妈妈，她嫌那两个教练叔叔烦，就生气都给他们都赶走了……”
林奕听的一愣，傻眼地与小男孩纯澈的眼眸对视着。
“噗……”林奕没忍住笑出声来，感叹这小家伙真是受了那疯女人的无妄之灾，转而随意地陶侃道：“小家伙，你这么点大，知道什么叫追求吗？”
小男孩歪了歪小脑袋，表情颇为正经道：“知道呀，就是天天送花呀！”
林奕听的是哭笑不得，心里已经想着等会见到夏初霁那个疯女人，非得把她好好吐槽外加一顿臭骂。
让她逃……
让她害的自己的孩子一直缺失父爱，连个陪他的球伴都没有……
“不对吗？”小男孩见怪叔叔一脸奇特的表情，并没有接他话，主动好奇道。
“这么说也没毛病！”林奕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嘴角含笑道，“你妈妈在这里有很多人追求吗？她有那么好看？”
小男孩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挥手比划了一个大圆，表情认真道：“妈妈可漂亮了！许多人追求！”
林奕倒是毫不意外，毕竟夏初霁人美腿长，外加一张冷冰冰的冰山脸，确实是现在男人最喜好的类型，在哪个国家都一样。
“许多人追求吗？那你爸爸……”林奕表情稍有些复杂地瞧了小男孩一眼，试探道。
小男孩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染上一层灰暗，手不停拨弄着球拍网格，缓缓摇头道：“我没见过爸爸……”
那一瞬，男孩失落的稚嫩音色将林奕的心，剥得鲜血淋漓。
“那你妈妈……有告诉过你关于你爸爸的事吗？”林奕也没有深想，几乎本能地脱口而出。
小男孩抬眸，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与抗拒，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我就是好奇……”林奕也意识到作为“陌生人”，他问的太私密了一些。
小男孩顿了顿，又看了看林奕的球拍，才微微摆头道：“妈妈没怎么提过，只是有一次妈妈喝醉了，说我爸爸很坏，还很花心，对她又不好，所以就生气带着我离开了……”
“啊？”林奕听的拍子都掉在了地上。
好你个疯女人！
背着他说他的坏话！
林奕又好气又好笑，故作疑问道：“那若是有一天，你见到了你爸爸，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小男孩抬了抬头，目光远远望着天边，安静了许久。
“若是见到的话，希望爸爸能对妈妈好一些……妈妈可可怜了，经常晚上一个人哭……”
他微微转眸，察觉身旁的怪叔叔胳膊颤动了一番，默然地久久深吸了一口气。
高大的体型站起身来，逆着一片绚丽的晚霞，朝他伸出了手。
“小家伙，继续吧！我来教你打底线！”
温和而平缓的声线钻入小男孩的耳朵，他骤然多了几分精气神，跳下长凳，兴奋地握着拍子。
“太好了！太好了！”
他一路快步跑着，比林奕更早些蹦跶到了底线边缘。
林奕于夕阳下，遥遥看向表情兴奋且认真的男孩，内心一片柔软。
“砰！”
草绿色的网球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精准落在小男孩最舒适的击球区。
……
球场外的步道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独自挎着包朝球场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