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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破釜沉舟

阿史那?索然带着二皇子撤退后,关嵬骑将突厥人打退,边界上暂时安静了下来。陆骁回到大营,召集关嵬骑所有指挥使、千户、百户至帐中议事。

军中粮草告急,皇帝亲设的总指挥使——二皇子宇文钰被突厥人劫走,刚才那一仗打的还憋屈,大家兴致都不高,在呼啸的北风中沉默着进入陆骁所在的大帐。

陆骁未脱铠甲,端坐在漠北沙盘前,注视着前来的诸位。他那把陌刀立在一旁,大帐中并不那么明亮的油灯映着寒锋,一道冷光照在沙盘上。

人已来齐,有位千户等不及了,开口问道:“将军,您知道我们的粮草挺不了多久。这一场仗打完,将士们的士气也不高,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将军,皇上对此次北伐甚是看重,光是战马就为我们备了将近十万匹。但按现在的情况,余下的粮草连这些马都喂不了几天,还何谈北攻东突厥呢?”另一位军官说道。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以忧虑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年轻的将军。二皇子亲军叛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军营,关嵬骑的将士人人自危,对中央下达的命令多有疑虑。还有那些打不死的鬼兵,方才侥幸逃脱的几人均身受重伤,那身体被活生生嗜咬的惨状令人心惊。

祁衡山没说话,站在那观察着陆骁的侧脸。陆骁的面色显然并不轻松,眉和唇角都紧绷着,安静地听着手下们的疑虑和抱怨,时不时点一下头。

过了一会儿,没人说话了,大帐中一片死寂。陆骁站起身走了两步,那油灯火光晃动,在帐子上投射出高大的影子。

他走到沙盘前,扫视着跟了自己多年的这些部下们,问:“你们信任我吗?”

“当然,您是我们的将军。”

“除了将军您,我们还能信谁?”

“信啊,肯定信,将军带着我们打了这么多胜仗。”

部下们七嘴八舌,给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陆骁看到祁衡山坚定的眼神,点头,“好。”他又走两步,拔出祁衡山的环首刀,回首一斩。

那谨慎布置过的沙盘中央被劈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直线,直线的最远端,东突厥可汗的牙帐被斩作两半。

“朝局不稳、小人作乱,我们在北关坐以待毙,救不回二皇子,必定被千夫所指,留下骂名。如按旧日的商量,稳步向北推进,则会踏进小人给我们挖的陷阱中,补给不足而败亡。为今之计,只有向北一路奔袭,轻装疾行,以战养战,不杀东突厥可汗绝不回头。”陆骁说话声音并不大,但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五万人倾巢出动、长途奔袭,我们的损失一定不会小,但是拿我们的命换中州百姓的命,换那些无辜者的命,我觉得值当。如果谁心有顾虑,不愿出征,我陆骁绝不强迫。愿意随我破釜沉舟的,请向前一步吧。”

说完,陆骁背过身去,等待部下们的抉择。关嵬骑此时快要被逼入绝境,他只能兵行险招,不成功,便成仁。

他身后传来一片铠甲接触地面的声音,陆骁转回头,就见部下们全部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愿随将军北征突厥,不破突厥绝不回头!”

陆骁看着这些万里挑一的将士们,握紧了拳。持重严肃的外表下,他那颗心澎湃地跳了起来。从少年时代到如今,他所经受的一切训练和磨难都是为了这场战争。他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玉牌的形状,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

半日之后,旭日初升的清晨,五万关嵬骑整装待发。陆骁骑在战马上,目光如炬,仿佛穿透了这片广袤草原。

“出发。”他说。

号角声响彻边关,万匹战马踏得地动山摇,漠北的狂风将每一面旌旗展开,吹得枯草黄沙聚了又散。那奢靡牙帐中的突厥可汗还不知道,他的噩梦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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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嵬骑出发北伐的同时,一个骑快马的信使极速南行,他的目的地是帝都。

信使胯下的马耐力异常足,一声不吭地全速前进着,仿佛不需要进食和饮水。信使本人打扮低调,穿灰布衣裳,戴一顶斗笠,身型愈发消瘦。他只吃身上带的干粮,看都不看沿途的驿站,和马一样,他不需要休息。

他的神经异常敏感,总觉得有几个幽灵跟在自己后面,于是时不时改换道路,基本不往人多的地方扎。

他一定要把这封信送到帝都。

但那些幽灵如附骨之蛆,难以挣脱。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幽灵于荒芜的树林中显现出身影,虎纹软甲,那是兵马司的着装。

信使狠命地抽打身下的好马,那马一声不吭地奔跑着,嘴角渗出白沫子。六个兵马司呈人字形排开,环绕在信使身后,举起了弩箭。雨夜雷鸣阵阵,弩箭击发声似乎不值一提,血液也被雨水冲淡,消融在荒郊野地。

只剩那匹马悲鸣着愈跑愈远,它的四个蹄子失去了控制,带着那封一定要送到的信消失在黑夜里。

等夜雨停歇,早晨那阴郁的天光照亮皇宫高墙的时候,马倒在了地上,口鼻处有未干的血,它跑炸了肺。

宇文奕宁拿到那封血雨交织、字迹难辨的信后,一刻都未停歇,从长信宫奔到乾清宫。

他喘着气,连卢冯的通报都不愿意等,直接跑进殿中,看到面色不改的宇文尚,放缓了脚步。

宇文尚望着奕宁手里攥的那张纸,等他止住喘息,随后说:“叫大皇子来。”

“我去,这样的事,从来都该是我去。”奕宁跪在宇文尚书案前,将那张纸摊开在桌上,手上的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宇文尚似乎早就知道了那上边写的是什么,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叫老大来。”

奕宁死盯着他,让即将去大皇子那通传的太监停下。“父皇,只能我去,大哥性子软,下不去手的。”

“由不得你,也由不得他。他是皇长子,中州的储君。”宇文尚站起来,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奕宁那张易让自己心软的脸。

奕宁用力地咬着嘴唇,头低下去,“中州不能有两位弑亲的君主。”

“住嘴!”宇文尚平生第一次对奕宁动怒,殿内顿时如死一般寂静,没有人再敢出声。他的胸膛起伏了几下,良久之后回过头来,对上小儿子那张倔强的面孔。

奕宁的嘴唇都快被咬破了,身子轻轻颤抖着,眼神还是犟得要命。他端端正正跪着,腰杆挺得笔直,直视自己的父亲、中州的皇帝。

“宁儿,非要去钻那为你设好的套子吗?”宇文尚最终还是被打败了,哀叹一声,走过去蹲下,轻抚幼子脸侧。

奕宁轻轻摇头,“你教我的,人不自害,受害必真,假真真假,间以得行。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父皇,天下人要的是名正言顺。”

宇文尚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个孩子,最终低声说道:“按你想的去办吧。”

“是。”奕宁俯下身去叩首,而后飞快地起身,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他的父皇,脸在宇文尚宽阔的胸口上蹭了一下。做完这些,他快步出了乾清宫,头也不回地去了。

宇文尚那张钢铁一般的脸上突然浮现出倦色,历经风霜的皱纹似乎都深了些许。“卢冯,中午设家宴,让皇子们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