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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对方反应,裴今酌便起身快步出了书房。

很快,

刚刚还只有两人的书房,现在只有一人。

裴今宴缓缓坐在椅子上,因为堂弟走得太急,他还没来得及说——他的预感很准,包括当时在松月寺救明妆,他认为明妆不会恩将仇报。

而事实上,明妆也没害他之心,一切都是皇上和皇后的阴谋。

这计谋看似简单,却完美利用了两人的性格。

对他:当时有同僚走在前面,如果换一个比较自我、或者思虑不周之人,会立刻高声把同僚喊回来,或者不管同僚,自顾自地走原本的路。

对她:当时她年幼无知、好胜心强,所以才先用激将法让其不甘心,再引导,让天真的她误以为春心萌动。

所以,他没预感错。

难道对堂弟的预感错了?是他乱吃醋?

心中又想:皇上皇后用计这件事,必须告诉堂弟……不过等明日吧,堂弟确实脸色不好,今夜让他休息。

经过了情绪的大起大落,裴今宴也觉得疲惫,便靠在椅子上静静休息,思绪不禁发散了出去——北燕国爵位并非世袭罔替,与前朝一样,爵位规定只能承袭五代,五代结束,便无爵位。

但祖皇帝却体恤跟着他打江山的兄弟们,额外又补充了个规定——只要这五代之内、某一代立大功,便会根据功绩大小,将爵位顺延一到两代。

算是照顾,也算是激励。

安国公府到裴今宴这一代,正好是第五代。

好在,裴今宴的祖父曾立了大功,顺延一代,所以他下一代也能承袭爵位。

父亲和二叔的意思,是不希望他和堂弟立什么功,毕竟……裴家人丁实在太单薄了!经不起风险。

与功绩比起来,迫在眉睫的是子嗣的问题!

二叔更是放弃戎途,回京做官,一边试图再多出两名子嗣,一边专心培养裴今酌,更催着裴今酌成亲生子。

谁知后面发生屡屡变故,所以才打乱了二叔的计划……

他和堂弟都不赞同父辈的计划,认为他们只考虑到家族传承,却不考虑他们作为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人的喜怒哀乐。

不过好在,听母亲说,堂弟受伤后,二叔和婶母万念俱灰,也一下子想通了,便默许了他们的自由发展。

裴今宴半合着眼,继续想道——抛开第一代安国公不说,后两代因北燕安宁,武将没太多表现机会,所以并未立大功。父亲……英年早逝,没来得及立功。

他这一代,适逢乱世,正是建功立业、增代顺延的好时机,是必须要有所作为的!

记得儿时,他和堂弟两人便藏在假山下的门洞里偷偷商议,畅想自己以后立多大的功、立几个功,要为爵位顺延几代、让安国公府永远荣光下去等等。

回想起儿时两人一起畅想的画面,再想到堂弟有可能背负骂名入朝为官,只为帮他,哪怕知晓两人各司其职,却依旧心存内疚。

却在这时,锐安在门口探头探脑。

裴今宴察觉,声音颓然道,“有事?”

锐安进来,恭敬回话,“回主子,小人没别的事,只是来看主子忙没忙完。刚刚夫人交代,说让小人转告主子:您忙完了,请到雁声院一趟,无论多晚,夫人都等您。”

裴今宴一惊,急忙站起,“你怎么不早说?”

随后匆匆离开,去了雁声院。

雁声院,

灯火通明。

进去时,见王嬷嬷迎了上来,“奴婢见过国公爷,小姐在房里等您,您请进吧。”

裴今宴问,“这么晚,嬷嬷怎么不回去休息?”

“劳国公爷担心了,奴婢不累。”王嬷嬷回答。

一边说着,一边陪着安国公走到门口,却没说,自己因为担心小姐,所以不敢离开。

裴今宴进了房间,见女子一动不动坐在软榻上,一旁榻几上摊了一本书,却未看,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

他悄声上前,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在想刚刚今酌的提议?”

苏明妆急忙停下思绪,一双秀美微颦,水眸担忧地看去,“你们商议的结果如何?”

裴今宴,“姑且按照今酌的提议,不过你为何心事重重?这件事,难道也与苏家有关?”

“好像……有一点吧。”

刚刚她绞尽脑汁地回忆,试图找到蛛丝马迹,依旧找不到关于苏家被栽赃的任何线索。

“哪里有关?”

“……没什么。”

裴今宴不悦,“你又要瞒我?又把我当外人?”

苏明妆想起,两人之前的决定——两人关系转变得太突然,她竟一时间忘了。

“……好吧,我刚刚在想,如果裴公子做了皇上心腹,以后皇上对付苏家时,会不会帮我。”

裴今宴哭笑不得,“你还是要与我和离?”

苏明妆惊,“没有啊!”

裴今宴觉得两人中间的榻几实在碍事,便起身搬了去,顺便还看了一眼房间。

却见房里的人,早就被王嬷嬷唤了出去,更关了门,房里只有他们两人。

裴今宴轻轻拢了拢手指,略有紧张,“我可以……抱抱你吗?”

今天几乎一整天,他一直幻想自己怀中有个软软的、香香的小人儿,想得心痒痒。

苏明妆有些惊讶——刚刚不是还在沉重地商议家族命运,现在就……会不会有些重欲了?

但还是乖乖地过去,柔顺地靠向精壮火热的男人。

面对女子的投怀送抱,极大满足了裴今宴的大男子之心,他把她狠狠抱紧,心跳猛烈,呼吸沉重。

缓了好一会,激动得要疯的心情,才舒缓下来,声音有一些几不可见的嘶哑,“今天我找顾翎羽说清楚了,不去铁卫关,而且我对她极不客气,以后不会再和她见面,你放心。”

“……嗯。”

“还有,皇上召我到御书房,我把我们定好的话术都说了出来,皇上并未起疑,你放心。”

“……嗯。”

他终是没抗住悸动,低头蜻蜓点水地亲了女子额头一下,之后又生怕女子生气,匆匆离开,“还有,你别这般诚惶诚恐,皇上固非良善,我们不用把他当好人。但从利益的角度,现在我们是皇上的人,无论武王做什么手脚,皇上都会护我们,我们安全得很。”

苏明妆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委屈,轻声哽咽出来——自从梦醒后,第一次……有人这般安慰她,处处用着“我们”的字眼,分担了她心中难以承受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