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石志得意满地飘然入谷。
浓烈的血腥味不仅没让他感到不适,反而更加亢奋。
看到跪了一地,如同蝼蚁一般的越军,沈四石突然有种能够掌握天下人生死的感觉。
东方发白,沈四石扫视了一眼谷内,沉声道:“大战已毕,收拾战场,挥军上良寨!”
“等破了上良寨...论功行赏!”
“万岁!”
四周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经历了一夜苦战的士卒们已经顾不上什么忌讳了,听到论功行赏四个字后,山呼万岁。
沈四石眯起了双眼,轻吸了口血腥气息。
这一刻,他总算能和金銮殿中的远房大侄子感同身受了。
整个山谷之中陷入欢腾的气氛中。
谁都没有注意到异变却在悄然发生。
地面上,积存的血液混杂着泥水悄然消失。
堆积如山的尸体中,最下一层的尸体正迅速腐烂成了白骨。
尸体中仅存的,最后的血液混杂在肉糜之中深入了地下!
所有人都沉浸在战胜的狂喜,或者战败的麻木,或者劫后余生的庆幸中。
直到山谷的地面开始轻微震动,欢呼的声音才逐渐停歇了下来。
转而变成了惊愕的声音。
“怎么回事?”
“难道是地动?”
“怎么可能...不好!”
地面的震动逐渐明显,不管是圣朝的士卒还是越军士兵脸色全部大变。
好不容易留下一条性命的越人吓得手脚并用地起来,就要往谷口跑去!
“快跑啊!地动来了!”
圣朝军本来还想弹压一下,可旋即震动的剧烈程度已经让他们也站立不稳了!
这震动的幅度大到连山上的巨石都滚落了下来!
紧接着,地面上甚至都出现了数道裂缝,直接吞没了数十人!
在这个意志最为脆弱的时候,突遭如此天灾,沈四石都有点发怔。
还没等他下令有序撤退,不知道哪个人大喊了一声:“快跑!”
圣朝军军纪在一瞬间彻底崩溃!
有人扛着兵器跑,有人干脆丢掉了兵器,跑得更快。
没有了圣朝那些士卒的弹压,越人也跟着跑了起来。
刹时,剩余的十万人乱成了一锅粥。
圣朝的将领虽然尝试尽最大的努力来约束,可地动山摇下,他们胯下的战马都站立不住,将他们掀下了马背。
与此同时,四面的山谷上,树木倒塌,山石滚落,又造成了一些伤亡。
伤亡不多,可在这个时候,新鲜的血腥味却深刻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逃窜的混乱程度立时上升了数成!
沈四石快步退到谷口,正要组织谷外的士卒准备重新维系秩序,却骇然发现,谷口之内与谷口之外,一步之遥,竟然完全两样!
谷内地动山摇,谷外风平林静!
沈四石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大呼了声“不好!”
这恐怕不是什么天灾,而是...
念头刚生,他身前的地面骤然裂开!
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强行将谷内外分开!
沈四石举目一看,脸色瞬间煞白!
这道裂谷圆滑整齐,绝对不可能天然生成!
这时,对面的也有几个近卫到了裂谷边上。
两丈宽的裂谷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想都没想,纵身就要跳过来。
可下一刻,惨叫便连连响起!
那些个在空中的近卫,不知为何,竟然生生被撕裂成了两段!
血液从巨大的伤口倾泻而出,如同血雨淋下!
见到这些个人的惨状,还未起跳的众人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沈四石看着空中的血雨,以及如同破布袋一般落下的尸体,双目赤红!
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近卫,论关系,这些近卫堪比他的螟蛉义子!
就这么惨死在他的眼前,就算是自认为铁石心肠的沈四石也难以接受。
而剧变并没有结束!
那些暂时捡了一条性命的人,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就听到“轰”的一声惊天巨响!
裂谷之中突然涌出大量血水,紧接着,血浪滔天!
沈四石才吸了半口气,就大喊一声不好,连退出数丈!
在裂谷边上的那些来不及退走的士卒,全部被血浪卷入其中,顷刻之间就连骨头渣滓都看不见了!
沈四石连连喘着粗气,无比惊骇地看着眼前数十丈高的血浪,脑中一片空白。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四方谷双方剩余的十数万人尽数皆墨!
这意味着,他掌管的南疆军队九成之数战死!
就算是万越王盟已经被他打残了,他这个称孤道寡的梦还没做多久就彻底破碎了!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四方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滔天的血浪又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血浪出现的时候,他只是轻吸了口气,体内的玄灵之气就有不受控制的趋势!
沈四石呆呆地看着血浪,失神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四方谷突然被血浪吞没之前不久,地下两丈位置,张浪也遇到了此生最大的危险!
“许叔,好久不见哈。”
张浪看着突然出现在前方的许归凉,打招呼的声音都有些轻飘了。
许归凉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笑着应道:“贤侄,确实许久不见了。”
张浪看着神色如故和他打招呼的许归凉,突然问道:“许叔你是从边上另挖了一条道啊?”
许归凉笑道:“没办法,贤侄你现在的小手段实在太多了,若是真从你挖好的地洞追过来,可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他指着自己的脸颊道:“诺,你看,还没有完全消肿呢。”
张浪定睛一看,果然许归凉脸上还有些微微肿起。
他干笑道:“没办法么,叔叔你也知道我就这么点能耐,你和沈都督两人,我是一个都打不过,只能出此下策了。”
“现在你被我堵住了,该怎么办?”许归凉背手眯眼问道。
张浪叹了口气:“哎...还能怎么办,只能求叔叔你从轻发落咯。”
说着,张浪放下了背上的抚云,双手并拢向前,朝着许归凉走了过来:“叔叔,你可要轻一点,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娘可舍不得我受一点皮肉伤的。”
“哈哈,大侄子,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配合的...你手中的蛊虫还收起来吧,叔叔可是挡不下这虫子的。”
许归凉语气渐冷,往后和张浪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张浪张开双手,黑毒蛊虫就在他掌心抬起头来,盯着许归凉。
“叔叔,你既然看到了,那你准备怎么处置呢?”
既然已经被识破了,张浪只好明牌开打了,“你是放侄子一条生路,就当今日没有见过呢,还是决定赌一赌自己能在三尺之内躲过黑独蛊虫的袭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