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浪本来个子就高,又站在床铺上,比起身高七尺的陈守仁还高了一个头。
一下子将所有王牌都放出来,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陈守仁,压迫力瞬间拉满!
陈守仁对张浪的认识还停留武向生受伤那晚——而且那晚,他根本不相信武向生是被张浪所伤。
那是在踏浪峰!又不是在别的地方。
武向生虽然厉害,却没有本事在踏浪峰上搅出一点浪花来。
武向生醒来后,也没有和陈守仁提起过当晚的具体状况。
所以在陈守仁眼中,张浪这个废物世子到了踏浪峰中虽然会有所长进,也不过是比废物稍稍好一点的程度而已。
张浪都十六了,这个时候开始修炼已经不是慢别人一步,而是一百八十步了。
所以当张浪将随身的大杀器全部放出来的时候,陈守仁脑门上迅速出了一头冷汗。
这些东西他要是不不认识还好说,可除了那块石头,他偏偏还全部认得。
巨阙,七十二幻阵图,踏浪峰锈刀,更夸张的是...他娘的为什么会有黑毒蛊虫?!
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来都能让人越境杀人的底气,可别说一口气全部出现了!
踏浪峰对张浪也太宠了吧?
单单有这些,张浪说自己杀了甄贾,陈守仁一点都不怀疑。
而更让陈守仁震惊的是,他分明感应到不思乡中的元玄竟然被抽空了!
张浪身上却陡然升起了一股凛冽的剑气,并且凝聚在巨阙上引而不发。
这让陈守仁想起了师父口中那个传奇人物,司马长空!
陈守仁默默咽下半口唾沫。
单就张浪眼前体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足以正面击败武向生了。
更别说他这本就不以武力见长的。
张浪笑着问道:“师侄,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不会伤了我么?你看,我若是拼命反抗的话,会不会让你伤了我?”
他当然没有真的打算和陈守仁动手。
毕竟这是师侄么...他这个当师叔的不能摆明了欺负他不是?
最关键的是——他师父可不是个好应付的老头,而且和踏浪峰一样,很,护,短!
所以他才特意把从常独忻那磨来的新一只黑毒蛊虫给亮了出来。
主要是为了震慑住陈守仁。
果然,陈守仁有些失神地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嗬嗬”,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将手中折扇合上,指着张浪道:
“你这简直欺人太......”
“陈守仁!你竟敢对世子动手!”
陈守仁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尖细的厉喝声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陈守仁心中咯噔一声。
不带脏字的脏话险些脱口而出!
不等他回头,一道明黄色的人影“咻”一声掠过了他的身边,准确落在了张浪身前。
“世子,你没有受伤吧?”
“世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折钵山,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世子,你身上衣服这是多少天没换了啊!你,你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啊!”
说的话语一句比一句长,语速一句比一句快,语气一句比一句紧张。
陈守仁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看到一张愤怒到极点脸。
他心中猛然一跳。
她...还从未用这样的神色看过我!
“陈守仁,你还举着你的破扇子干什么?你敢对世子动手试试!老娘立刻让你从折钵山滚蛋!”
她...竟然爆粗口?
陈守仁彻底呆了。
从认识抚云开始,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时候,更没见过她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而且...这哪里是我要对他动手?
你瞧瞧这仗势,我敢吗?
陈守仁垂下了手中的折扇,低头缓缓跪下:“臣叩见陛下。”
这次抚云没有对他说平身,而是冷哼了声,扶着张浪就从陈守仁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仿佛就没有看到陈守仁一般。
脚步声远去,不思乡中就剩下了陈守仁还跪在地上。
落寞的背影看上去萧索异常。
这时,武向生悄然出现在了陈守仁身边。
“大人,别在这里跪着了,起来去宫中和陛下好好解释一番吧。”
陈守仁没有说话。
整个不思乡陷入了绝对的沉寂中。
片刻后,陈守仁开口沙哑道:“陛下...是你去请来的?”
武向生“嗯”了声,再没有下文。
陈守仁追问:“为什么?”
“大人,我听到你们刚开始的话。”
武向生轻声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他们两个...你若是今日真的逼张浪离开,一旦陛下知道的话,大人你就没有办法继续待在折钵山了。”
陈守仁双目微微一红,咬牙道:“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他向来对自己自信,这句话说得也是斩钉截铁。
可武向生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陈守仁无法再自信下去。
这句话是:
“大人,你别忘了,送陛下来的,是谁的人。”
陈守仁无力垂下头去。
武向生继续道:“陛下和公孙侯府有十六年的纠葛,这不是仅凭大人一人之力就能斩断的。”
“大人...”
“我不想看到你因为一己私情让自己失去在折钵山的立足之地。”
陈守仁猛然抬头:“你在说什么?”
双目赤红地看向了武向生。
武向生却依然淡然地看着前方,没有和陈守仁对视。
“大人,在我面前,你不必装下去...其实,对于张浪的到来,二小姐已经给出过明确的指示不是?”
“日常供养之,危时磨炼之。”
“这十个字中没有一个字是让张浪离开折钵山的。”
“我相信以大人的才智,应该不会不知道让他离开折钵山根本不是最好的选择,甚至...甚至是最差的选择。”
陈守仁没有否认,默认了武向生的话。
“大人处事一向理智,能让大人无法理智的,也只有...只有情之一字了。”
陈守仁听到这里却断然否认:“不是的!我不让张浪留下来,就不是想让我拼命拿到的东西,变成他人的享受,我也不想有人左右折钵山的未来,这和私情无关,我,我对陛下,对陛下,并没有......”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武向生和他四目相对,那一双眼睛,似乎已经穿透了他的神魂,将他的所有借口和理由一下刺穿。
两人对视了片刻,武向生轻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向不思乡的门口。
“大人,你应该清楚,我们...和陛下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应该说,我们从来不配与陛下成为一个世界的人。”
“大人,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