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非议,黄权必须往自己身上引。
无论皇后是否理解,群臣是否理解,天下百姓是否理解……
为了实现最终的目的,黄权必须要走出这一步。
但是,给自己扣屎盆子的事,他可不干。
黄权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性格,也让他做不出来给自己扣屎盆子这样的事。
在跟皇后努力商议完册封太子之事后,黄权把重心又放了回来。
国家全体代表议会终于还是磕磕绊绊的开了一个月后,不算完美的完美结束。
黄权和孙恺阳老先生之前商议的事,基本算实现。
新的内阁首辅王明初,颤颤巍巍的向黄权宣誓:在四年内阁首辅任期内,竭尽全力,恪守、维护、扞卫、忠于朝廷律法法典,忠于华夏百姓,兢兢业业履职……
誓言内容经过黄权仔细审核,删除了原效忠君王吾皇一类的誓词。
唯一出现了候选人偏差事件的是,孙恺阳老先生原本做为内阁次辅凑人数而提名候选的他,竟然压倒性获得高票当选内阁次辅!
还好,次辅只负责国家全体代表议会的日常主持工作……
否则黄权还真不好给这老先生一个交待和解释。
这两个老头子,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其实也并不奇怪。
如果把孙恺阳老先生的名字放在首辅候选人名单里,结果也一样会高票当选。
江南发展的这么多年里,很多人可能连皇帝是谁都不知道,但他们经常在报纸上看到孙恺阳老先生的名字。
再加上孙恺阳老先生早年为国家为朝廷所做出的丰功伟绩和全族牺牲,除了他,包括王明初,都不配干这个内阁首辅。
可老先生因为身体原因,确实无法继续保持旺盛的精力,去全盘操持内政了。
黄权知道,为了尊重孙恺阳老先生自己的选择,这才从内阁首辅候选人名单里,划掉了他。
内阁成立,王明初被议会授权开始组阁。
对于组阁人选,黄权没有插手。
即使王明初最后小心翼翼的选了几十个人名字的名单,放在了黄权御书房。
让黄权决定最终的人选时,黄权也没有去看一眼。
组阁,这是内阁首辅最大的权力。
黄权明白无误的让宫中内臣转告王明初,“谨记誓言!朕不会剥夺议会和律法授予给任何一个人的权力,更不会主动去破坏自己所建立的律法……”
黄权在新内阁成立的第一次大朝会上,忽然就宣布了太子人选。
是黄权小公主。
女的。
女太子。
群臣应该意外吗?
似乎也并不太意外。
群臣目光齐刷刷一片的看向新内阁首辅和次辅。
二人坐在群臣最前方的位置上,分列黄权左右。
二人低着头,保持沉默。
沉默就是最好的态度。
礼部尚书如惯例一般想站起来,并走到朝堂之上。
黄权伸手压了压,示意他就在自己座位上就行。
并阻止了他想要说话的请求。
“其一,此乃朕的家事……”
“其二,朕不认为女子不如男。”
“其三,朕意已决。”
没有人懂黄权。
所有大臣们都战战兢兢的以为黄权不过是在试探大家……
不出意外的,黄权想要引导在自己身上的舆论非议,成功了。
大朝会之后,黄权又宣布了一件让群臣们震惊却又不震惊的事,以后的大小朝会全部取消……
没有取消之前,黄权举行和参与朝会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如今的两京皇城,黄权真的安排人在报社上打出了一条特别广告:
收费,参观。
可以近距离亲自感受皇家生活起居。
黄权能做的,基本都做了。
他赋予了这个朝廷新的内驱力,也就是一切以建立在经济为基础的,对外扩张的野心。
以后无论哪个内阁上台,国民经济、民生保障,都是他们在任上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干的不好,敢肆意妄为,议会代表们的一次举手,就能将他们直接从那个位置上撵下去。
黄权是真的只想做一个混吃等死的昏君……
至少在他这一代,他只想当昏君。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最终级的目标的实现,活跃在两湖陕晋中州的流民,他早大手一挥,全部灭了!
至今还没有消灭流匪乱军,无非黄权考虑的就是不想给后代,埋下一些隐患罢了。
当代人的麻烦当代人自己解决,留给后人只会是无限期堆积的更多麻烦。
比如晋商、藩王、旧官僚、孔家等……
宣战!
向流寇宣战!
向北境伪朝大青宣战!
国家全体代表议会的最后一项议题,通过!
本就一直在南方上空徘徊不去的发动大规模战争的呼声,这一次,得到了朝廷的肯定。
议会代表全体通过!
黄权签署最后的君王诏书,江山,必须一统!
议会授权内阁全面接手全军指挥权,动员全社会开始组织生产战争物资,扩招预备役部队……
宽广的江汉平原之上,慷慨激昂的军乐声奏响……
一排排穿着陪京新式夏季布衣军服的士兵们,随着身边的军乐声开始整齐划一的迈步!
“一、一二一!”
“全体都有!调整队形!”
“鼓号手!奏乐!”
“全军!前进!”
军官骑在马上,来回在军阵之前嘶吼。
所有的伍长什长、把总千总们,从指挥位置上陆续填补到整支全军正营的最前方。
所有的军官,将第一时间直面死亡的威胁!
他们,是天雄军!
护翼在主阵密集步兵两侧的是枪骑兵们,他们人手一支燧发骑枪一柄马刀,和马身上还挂着的一柄破甲钢锥长枪。
在步兵主阵之前,是一排排正被拖着开始架设的佛郎机炮、虎蹲炮等。
在江南七省各种机床发明应用和改进蒸汽机动力等的共同新式工业革命的推动下,这些佛郎机炮、虎蹲炮等或者可以称呼它们为更加直白的名字——加农炮、迫击炮,它们的火炮威力更加强大!
无论是步兵、骑兵、炮兵,以及其他如工兵、辎重等队伍,他们只穿了半甲。
卢建斗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的自己已经不认识的“天雄军”,一时之间,有些热泪盈眶。
兵士们组成的横排战列线,朝着敌方无畏的迈出整齐划一的步伐。
军号、鼓声……
震颤着这片古老的大地。
对面,是张秉吾的主力匪军,也是左良玉竟然选择投贼后的主力伪官军!
大地忽然开始有规律的震颤。
匪军的骑兵部队正在有序的进行整队,朝着天雄军在前压……
卢建斗眯起眼睛,盯在自己全军的正前方。
所有的战略部署已经完成,做为总指挥,他不能去干涉一线的战役战术。
他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以及在危急关头,派出支援部队。
马蹄踏起的硝烟在天空中逐渐升腾而起。
支起单筒望远镜,朝着曾经同朝为官的左良玉部看去,卢建斗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有谁知道,原本前后左右全部被堵死退路的张秉吾,是朝着左良玉部投降的。
而如今,没了京师内阁的支撑,又不愿将自己多年来掌握的兵权拱手相让,惶惶不可终日的左良玉部,反而跟随张秉吾起了义!
世事无常……
是官是匪,估计左良玉自家士兵都已经迷茫和麻木。
卢建斗对面是将近三十万的敌军,却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方阵。
而卢建斗本人率领的队伍,经过数次接收整编原京师内阁所属地方守备部队后,总兵力依旧不足五万人。
三十万对阵五万,卢建斗依然信心满满。
对面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流窜作战,反而痴心妄想的想要经过一次主力决战来获得更多的战略活动空间……
卢建斗不屑的笑笑。
在这支三十万匪军身后,整合了全部川军后,新编白杆军八万人正从夔门出发,不日即将到达江汉平原!
没有坚城防守,没有合适的山野地利,就妄图和陪京新军进行野战?
可见对面这么多年以来,吃过的亏,还不够。
卢建斗身后的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无数的骑兵身下雄健的爱驹,此刻皆焦躁不安地急促打响鼻,它们圆睁着充满野性的双眼,头颅高高扬起又重重垂下。
马蹄不断地猛力来回踩踏地面,蓬松的尘土,肆意飞扬。
战马和他们的主人肌肉在肉眼可见的紧绷,他们的身躯在微微颤抖,马鬃也在凌冽的风中凌乱飞舞。
马背上的骑兵们神色凝重,紧握着缰绳,似乎在极力安抚着爱驹,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一场近乎绝望的窒息与紧张,正在等待压抑后的释放!
南方最后一场大规模决战,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