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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流血了

牛车吱扭吱扭叫着,车上的人大多都在闭目养神,偶尔路边碰到一两个挑着担子的路人,双方都停顿一下。

路人生怕牛尾巴一个不小心甩在自己身上,连同货物掉到旁边的河沟里,忙侧着身子躲避。

李有田很有经验地吆喝着牛前行,一面道,“多谢,多谢。”

约莫半个时辰后,太阳一个猛子从群山里钻出来,天光已经大亮,他们到了张集镇上。

牛车还没停稳,妇人们一窝蜂似的抱着竹筐往下跳,唯独林珩在车上不动。

“大珩,你……要不”李有田估摸林珩卖的也是粮食,便扯着牛绳,犹豫着开口。

这几日,家里的稻田全要追肥,爹吩咐了,既然赚不了几个钱就多抽些功夫在家,种田可是头等大事。

早上人多,大珩虽然说了要去县里,李有田想着万一能有个把人一起去,他也就去了。

可现在只有林珩一人。

略微思索后,李有田便想将他拜托给自己相熟的邻村兄弟带进城去。

“有田叔,什么事儿呀?”林珩已经将称呼改成了更接地气的方式,笑着问道。

李有田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一道清脆的嗓音响了起来,“请问,牛车是要去县里吗?”

一个穿着宽大的灰扑扑短褐的少年前后看了看,将目光锁定在李有田身上。

见对方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李有田顿时期待道,“去的,去的”,看他身旁并无包袱,衣服也不怎么合身,李有田又疑惑道,“孩子,你是一个人去吗?”

少年甩了甩手上足有一两的银子,不悦道,“不行吗?”

李有田眉开眼笑,“行的,行的,你坐上来吧,我们这就走了。”

林珩只淡淡扫了眼这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不对,是女孩,心里瞬间鄙夷了一下。

不就是在脸上抹了把灰嘛,还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了。

光听声音,他就知道她是个女孩子,怎么有田叔好像完全不知道似的,没再多想,便继续闭上眼睛了。

‘少年’警惕地打量了一眼车上的人。

见他浑不在意自己,才稍稍舒展一口气,看了看镇上的一个方向,就忙勾着脑袋作打瞌睡的样子,与牛车融为一体。

察觉到刚刚有人在看自己的林珩,依然没有睁眼。

牛车继续朝城里行去。

在他们离开不过半刻钟,李家后宅便起了一场大火,因时辰尚早,除了赶集的人,许多人家都还没起床。

待到半个时辰后,已经是火光冲天。

对李员外家这些年的做派,镇上、乃至十里八乡的村民知道些往事的人家,心情都极为复杂。

因为,这个家里的人,曾经是他们许多人乃至家里长辈们的恩人。

眼看恩人家着火,他们也做不到视若无睹,便都纷纷跑去救火。

然而,当他们冲入内宅,这才在床上发现了惊人的一幕:李老太爷,李老太爷……年纪那么大,玩得那么花……

眼下救火要紧,大家也顾不得辣眼睛了,纷纷泼水。

这张集镇其实就是李员外,不,是李员外的前任夫人张家祖上所建。

张家老太爷是做布匹生意起家的。

他为人勤勉,乐善好施,是北山县有名的大善人。

几十年前,北山县遭遇大灾荒,几个月不落雨,北山河都快成了浅浅的河沟。

地里粮食减产,家家户户都饿得到山上挖野菜充饥,吃得脸都绿了,拉屎都拉不出来。

是张家拿出余粮,村民们才度过难关。

后来朝廷为了选拔人才,大肆鼓励在在县城和州府兴建书院,在农村兴建社学。

北山县因为交通不便,村里百姓自给自足惯了,大多数人家都穷得很稳定。

才勉强吃饱饭的人家,哪里能拿得起余钱建学堂,供孩子读书。

依然是张老太爷主动牵线,以家里晚辈要读书为由,主动出大头建起了学堂,还允许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只要能负担得起,给夫子的拜师礼和每日孩子所需的餐食费,就能送来读书。

是以,林珩其实也算是这社学的受益者。

因为有了学堂,路远的村民们担心自家孩子回去不安全。

农闲和隆冬时节,便在附近的山上捡些柴火,菌子、野果子、野菜之类的东西就等在学堂外。

下完课后,不少稍微有些家底的孩子见到村民们采集的新鲜野果子,馋得直流口水,顺手将过年时攒的零花钱利用起来。

渐渐的,这其中的购买者便从孩子扩展到大人。

毕竟,只要互相见过一次面拉拉家常:你认不认识我们村刚嫁过去的媳妇,我们村顺子他姥是不是你们村王老五的表姨妈……这么一交流,大家也就发现都是自家亲戚。

自然就热络起来。

今日我用粽叶跟你交换一把艾草,明日我用野菜跟你换一把蘑菇,后日我想换一些你家的萝卜菜籽,大后日我想用二十颗鸡蛋借一下你家的种鸡……

约定成俗,就这样集市慢慢形成,慢慢热闹起来。

人多也就意味着摩擦不断。

今日因为你占了我的位置,明日因为你卖的鸡蛋是寡蛋,后日……

这样骂街的事件时有发生,引得学堂的学生们书都读不进去了,纷纷想出来看热闹。

张老太爷一看,这样可不行。

他大手一挥,将学堂后边隔了一条街远的一大片河滩地利用起来。

专门请人修了一条五头牛都可以并排走的石板路,请了前任县太爷题了“张集镇”几个大字的匾额,立了规矩,张集镇由此而来。

因去县城还有有半个多时辰的路,十里八乡的人家多喜欢在此赶集。

张集镇便形成单日小集,双日大集的风俗。

人多了,除了大集,各大粮铺、布行、食铺、点心铺、成衣铺、杂货、医馆、赌坊……等各类铺子便应运而生。

尽管张老太爷气度豪爽、疏财仗义、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张家的后辈子侄却不怎么争气,读书上没一个有出息的,日日流连青楼赌场,到了孙子辈,家里只有一个病弱的女儿,便只好招了个上门女婿。

这女婿便是现在的李员外。

自从前张夫人死后,李员外将张家的财产都抓在手里,火速娶了新夫人,纳了好几房小妾,还把自己六十多岁的老爹接到府里颐养天年。

因家产锐减,李员外见学堂每年花费甚多,高达几十两,还要给夫子高额束修,李员外眉头紧皱。

稍稍一思索,他便辞退了教了许多年的夫子,用几百钱一个月招揽了两个久久考不上秀才的老儒生。

老儒生们得到糊口的差事喜不自胜,却并不擅长教孩子。

每日里不是让读,就是让背,根本不作过多解释。

那会儿原身其实也才读了半年书,习惯还没完全养成,换了夫子,更加不适应。

其他的同学偷跑出去玩耍,他便也跟着去了。

学生们喜欢原来的夫子,以为只要气走了老儒生,原来的夫子就能回来。

原身便开始和同学商议捉弄他,结果就被赶回家了。

尽管吴老太下跪求过老儒生,林珩还是坐不了多久,便学着其他学生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日子。

老儒生想了想学生家送来的那一点点微薄的束修,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林珩此刻还不知道些往事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因为,眼前这个冒牌‘少年’好像有些不舒服。

林珩看到了她哪怕遮掩过,却依然有些发白的脸和颤抖的嘴唇,以及她身下渗出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