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苏步成、苏老二、苏老三皆在。
三兄弟面露喜色,二叔踌躇满志。
“阿耶!”苏樱心下明白所为何事,冲苏老二行礼,“恭喜二叔!”
“该二叔谢谢你!”苏老二扶起苏樱,眼中有些湿润。
默默无闻做了近十年小管事,流放岭南反倒迎来机会,多亏这聪慧侄女。
“是二叔吃苦耐劳,脚踏实地挣出来的,与侄女何干?”苏樱笑道。
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点破。
正式官文下达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事以密成,早早嚷嚷出去,很容易引来麻烦。
已得罪卢家、王家,难保他们在朝中的族人不下绊子,还是尽量低调的好。
“阿樱,你说说,为啥突然考察黄河,目的为何?”苏步成道。
“选择考察胜州一带河流,是为了挖渠,在凌汛期引黄,缓解凌汛溢出,损毁农田。
同时,分流的水引入沙漠化草地蓄水,培植水草,慢慢恢复草地。
另外,遇到枯水期,又将水引出,灌溉农田。”苏樱简略道。
三兄弟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逆天想法?
“阿樱,能行吗?”苏步成闻所未闻。
“能行!”苏樱详细讲解细节原理。
“待网络蓄水成功,那一片荒地会很快水草丰美,三叔,你们司农寺可在那里种植作物、果蔬,或养殖鱼虾。”
“阿樱,大费周章弄那片地,不单是单纯的引黄治沙吧?是为了安置归降的突厥人?”苏步成想了想道。
“是!”苏樱沉吟后回道。
“突厥人安置始终举棋不定,引黄治沙可让大量突厥人有事做,不吃白饭。
同时也慢慢学习、适应我朝农耕。”苏樱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哧!阿樱这嘴!”苏老三忍不住笑了。
谁还看不明白内里玄机?糊弄糊弄百姓罢了。
“这么说是安置黄河北岸?”苏步成道。
“是!至少南岸我们牢牢据守。”苏樱点头。
“可那样他们一旦休养生息,恢复过来,随时能跑回大漠!”苏步成担忧道。
“真要逃回大漠,南岸也拦不住!但南岸在我们手中,京都防线多一道保险。”苏樱回道。
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除非化整为零全部分散到各地。
但圣上不想,那样显得太小气,容纳不下突厥归降人。
“父亲、二叔咱们不去讨论突厥人安置的事儿,就算没有突厥,也需要引黄治沙,恢复以前的肥美!”苏樱果断道。
“二叔,你从未治过水,多向都水监的管事请教,也向当地船工多了解水文。
南岸在‘几‘字弯两头选引水口,北岸在中间选引水口。
最迟夏初就要开工,时间仓促,你可将工程分三期进行。
第一期引水渠延伸至沙漠草地几里地,构建出初步网络,形成循环网络,保证地下水充盈,地面能蓄水就算成功。
第二期在一期基础上往深处延伸网络,第三期再延伸,如此,只需三五年便能建成。
每一期花费不多,还能总结经验,优化后面工程。”
苏步成三兄弟看着侃侃而谈的苏樱,条理清晰,原本混乱的脑子一下清晰明了。
难怪圣上会突然下旨,这要是都还做不好,真不配做工部侍郎了。
“二叔,引黄治沙涉及突厥人,涉及胜州军政,涉及工部、户部,二叔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方方面面俱到,容不得半点疏漏和错处,千万谨慎行事!
工程不可偷工减料,不可贪墨工程款项!这个比不得凿通大庾岭,民间意愿高涨。
引黄治沙工程更浩大,资金巨大,牵涉面广,必定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挖坑埋人的损招不少,千万警惕!”苏樱叮嘱道。
这一席话,如一盆冷水,浇灭苏老二火热的心,差点儿得意忘形。
苏家出了两个四品官,一个从五品,一个七品署令,着实令人眼红。
三兄弟还不知苏樱升为六品弘文馆直学士的事儿,不然更得惊掉下巴。
几位兄长还在往科考路上挤,长女已经进弘文馆当直学士,要不了多久,就能升学士,与十八学士比肩!
在书房拉拉杂杂聊到下午,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何事?”苏步成这才注意到阿发在外面张望许久。
“回大老爷,大夫人唤小大人去一趟。”阿发硬着头皮道。
都过去了一个时辰,客人怕是走了吧!
苏步成看向长女,眼神带着询问。
“二舅母带着她薛家嫂子来访,早上顺口说了句得空再聊!”苏樱无奈道。
外祖家在杜氏属于不受人重视的旁支,二舅在外地做县丞,辗转多年,熬到七品县令。
二舅母不会是把她的客套话当了真,真等着去叙旧?
跟母亲叙旧情有可原,毕竟是姑嫂,自己压根没多少记忆,有啥可叙?
“去吧!”苏步成猜到几分。
只是奇怪,妻子还未回娘家,这嫂子怎么就主动上门?
“二舅母、薛五娘!”苏樱来到内宅,俩人还在与母亲话家常。
“哟,瞧瞧,阿樱真是越发出息了,比郎君们还了得!”二舅母热情拉着苏樱的手坐下。
天啊,太子殿下、几位皇子、公主来拜访,这阿樱是真能耐。
“阿樱啊,你今年该十六了吧?”
“是!”苏樱坦然道,丝毫没有大龄女娘的羞耻感。
“二舅母给你寻了门亲事,虽比不上卢家,但也是京中望族。”二舅母笑呵呵道。
薛五娘子一脸看儿媳的眼神,答案呼之欲出。
“二舅母,我公务缠身,分身乏术,暂不考虑婚事。”苏樱不等二舅母说后面,当即打断。
说破了,彼此难堪,大过年的都不舒服。
“?”二舅母愣住,神色不自然。
劝道:“阿樱,你已十六,再拖下去,可就真找不到夫家了!
你退过婚,想找高门是不可能的。”
“二舅母,我省的,没人要便没人要!无妨!饿不死!”苏樱笑嘻嘻道。
“我还有事,就不陪二舅母、薛五娘子了!”
说完,起身行个礼,走了。
“诶,阿樱……”
见苏樱走远,有些不悦。
对杜氏训斥道:“仙娥,你就这么惯着她?一个女娘,再能耐,不还是得嫁人!
你呀,多劝劝,真以为牝鸡司晨?
以后嫁不出去,累及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