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县穷成那样?县衙拿得出粮食?”苏老二持怀疑态度。
“去年颜县令在任时有推广两季稻,粮食收了不少,能应对。”苏老三回道。
拿下王端方,代县令刘章清点过县衙家底儿,就粮仓有点儿粮食。
颜县令虽摆烂,但州府的政令还是贯彻执行,只是不大过问。
下面的吏员跟着划水,就户曹宋万三折腾,追着各村种两季稻。
王端方虽搜刮民脂民膏,知道哪些做得,哪些做不得。
胆子还没大到敢动粮仓,不然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于是就榕县如何半工半徭役修路,苏老二、苏老三带着各自属官、苏樱一起讨论,包括年后榕县的农业部署、修路安排等。
修路全是农闲时见缝插针,必须把时间算好,彼此配合,才能尽快扭转榕县的颓势。
涉及到修路,就牵扯到荒沟村的一众汉子们。
“二叔,以这个速度,岭南的道路几十年都修不完!”苏樱开口道。
岭南道共四十五州,治所位于广州,辖区包含今福建全部、广东全部、广西大部、云南东南部、海南、越南北部。
分属广州、桂州、容州、邕州、安南五个都督府,又称岭南五管。
以一年修一州官道的速度,至少得四十五年。
梧州是辖区小、自家门口,熟人多好办事,才一年修完。
别的州可没这便利,达不到这效率,协调关系到动工都得拖拉许久。
两三年不一定能修完一个州,二叔两辈子都修不完岭南官道。
“嗯,我知道!”苏老二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算不到?
官员差不多三年一调整,兴许他像卢照时那样在岭南待个十年,兴许三年一到就调离。
将来不止岭南道修官道,应该各地都会调动起来修。
若是提升为全国战略性道路建设,那么在哪里都逃不脱修路的命,故而苏老二一点儿不焦虑。
“二叔!这样修路速度太慢!”苏樱不满地撇撇嘴。
照这个速度,岭南道何时才能真正发展起来?
光是梧州官道修好,其他地方依然山路崎岖,外地客商照样进出不便。
岭南的粮食运不出去,两三年后粮食堆满仓,烂在仓库里。
反过来会影响粮价,谷贱伤农,农人不肯种粮食,两季稻推广失去意义。
最后白忙活,岭南粮食既不能北上支撑大唐北征、西征,又不能及时调运赈灾。
还占据不少粮仓、守卫,面临的将是农人不种两季稻,粮仓陈米喂老鼠。
“那你说咋弄?”听完苏樱的阐述,苏老二意识到自己狭隘了,目光短浅。
只认识到道路好走,却没有意识到它背后的深远意义和对岭南粮仓的战略意义。
“这几位主管在梧州修路积累不少经验,不若分成五路,各带一套人马,直奔五路都督府,同时修路。
杨大叔、杨二叔等,村里的叔伯们做其助手,从之前修路的各县中再招聘一些熟手,每个主管就能拥有一套修路、制水泥的全套技术人才。
二叔你只需来回巡视、督查工程质量、进展。
循环往复,明年主管们又如此复刻,让五路都督辖区内的修路进度扩大一倍。
如此操作,五年内全岭南大部分官道能修通,至少也能拓宽、铺平,满足基本的道路运输。”
苏樱说着自己的设想。
苏老二呆住,对呀,五套人马明年就能变成十套、后年变成二十套,大后年四十套…
建设速度几何级增长!
工部主管们看着苏樱,眼睛中闪着亮光!
各自带一套班子,指定一片区域建设,形成竞争机制。
政绩算各自的,到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兴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往上挪动,想想就激动!
“嗯,此法甚好!”苏老二瞬间明白苏樱的另一层深意。
自己从亲力亲为退出,只需把控总局,既减轻自己的工作量,也给下属出头的机会,同时大幅提升建设速度。
“如此,各位主管的责任重大,需向工部提请,调整各位主管职位。”苏老二沉吟道。
“阿樱,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这粮食署也该调整一下方式!
分五路各自驻守一个都督府,大家都能轻省些,不用全岭南撒丫子跑!”苏老三受到启发。
天知道每天不是在田间地头上风吹日晒,就是在马背上,就这样都还有不少地方没去过。
累得要死,工作效率还低。
划分片区后,丞官、主簿们有出头机会,也能都轻松。
“还是阿樱脑瓜子好使!”苏老三叹道,“这一年咱们跑来跑去,愣是没谁想过这法子!”
“也不全无用,至少跟着大人学了不少新的种田法和经验!”属官们心下欢喜,纷纷奉承道。
于是苏老二、苏老三各自分开,带着自己的人马探讨新年具体部署。
苏老二把村里汉子、村老们一同叫来,参与讨论。
这涉及的不单是岭南道路建设、两季稻种植,还有荒沟村自己的发展。
荒沟村有豆油、酱油、粉丝、蜂蜜、彩丝,还有自家的冬小麦、豆子、两季稻。
需要统一整合资源,既不耽误村里的活儿和农时,又能把外面的事项尽快铺开。
需要全盘统筹,全年时间统一调度。
好好的大年初一,苏宅里热火朝天,全是工作工作!
大致的时间段排出来,又开始分组,采用自愿组合的原则,分成五组。
荒沟村的汉子分六组,有一组留守村里。
宋家、周家、秦铁牛几家的汉子都来了,有跟着出去的,也有留下的。
每个组的人马聚在一堆,分配职务和人手,约定初四到其它各县招聘一批熟练工。
粮食署的丞官、主簿分好区域,又来找工部这边搭伙。
村里汉子们不但会制水泥、烧石开路,还是种地一把好手。
必要时带几个跟自己一块儿下乡督导。
嗯,能者多劳!
丞官、主簿们为自己的小机智点赞。
“哎呦,我说我那儿冷锅冷灶的,敢情你们都在这儿啊!”福禧进来,表情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