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完后,孙健和汤圆两人都露出为难的表情。
汤圆还凑近我耳边,小声提醒我说:“江哥,你不能答应,这事儿会让你回不来的。”
孙健也凑近我,小声说:“江哥,别答应啊!我没开玩笑,我亲眼见过拔香堂,太残忍了!要活着走出三刀六洞的刑堂,还得从插满倒刺的香炉里叼出断头香。”
其实,从他们刚才的表情和反应我就看出来了。
这件事情不好做,可我没得选择,我也不能失去他们这两个兄弟。
他们对我都如此讲情义,我又怎能辜负他们?
我看着他俩,淡定地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江哥!”
汤圆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我小臂肌肉里,“我听说袍哥会的龙头香插在总堂口的刑天像前,那可是用叛徒血浇出来的断魂香!”
藤架上的蓝鹊突然发出凄厉啼叫,震得青瓷茶盏里的残茶泛起涟漪。
绮罗兰的翡翠镯子又磕在石桌上,这次的声音像极了骨裂。
“三年前九龙城寨暴动,三十七个堂口抢龙头棍。”她忽然解开盘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弹孔伤疤,“我穿着这件五十支纱的旗袍,从尖沙咀杀到旺角,最后把龙头棍插进关二爷的香炉时……”
她指尖沾着冷掉的茶汤,在我手背画了道血线,“香灰里埋着七根断指。”
孙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西装后襟被冷汗浸出深色痕迹。
“兰姐要的恐怕不止是龙头香吧?”我反手按住颤抖的茶盏,向她问道。
绮罗兰的银匙突然刺穿漂浮的茶叶,惊起的水花溅在她旗袍开衩处。
“上个月渝州码头查获二十箱暹罗佛牌,经手的袍哥却死在自家堂口的神龛前。”
她停顿一下,妖魅一般的眼神盯着我,继续说道:“江先生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是香灰,而是烧香的人。”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她哪次让我做的事情,有简单的?
当然,她每次都兑现了承诺。
而这次,不是钱更不是别的身外之物。
而是,孙健和汤圆两人的自由身。
为了他们,我必须走这一趟。
我没有再犹豫,当即开口道:“好,但我希望兰姐也说话算数,我把那叛徒带回来之后,你必须放他们走。”
绮罗兰突然站了起来,一股幽香立刻钻进我的鼻孔里。
“我哪次说话没算数的?”
说着,她又拿出之前承诺送给我的那辆车的车钥匙,轻轻放在方便茶桌上。
“这车就在门口,你自己开走的,过户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什么时候过的户?我咋不知道?
不过她说已经办妥了,我也没有再多问。
当即拿起车钥匙,便笑了一声对她说道:“好,那就多谢兰姐了。”
她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道:“去吧,但愿还有机会再见到你。”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我说这种话,足以见得这次任务的危险性。
可我真的没有选择,既然选择了这条江湖路,那么跪着也要走下去。
……
从绮罗兰的住处离开后,我就在门口看见了她之前开的那辆马自达Rx7,还是那么帅。
我真没想到,绮罗兰真把这车送我了。
她倒是挺大方的,这车当年最少也要七十万。
那个年代的七十万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主要是这车,还不是你有钱就能随便买的。
打开车门,我坐进了驾驶室。
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方向盘,以及车里崭新的内饰。
汤圆和孙健也跟着我一起上了车,阿宁见我们出来后,他也从我之前那辆车上走了过来。
我是挺高兴的,可孙健和汤圆两人看上去就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他们俩心里怎么想的,于是对他俩说道:“你们别愁眉苦脸的,这事儿都已经答应了,还苦着一张脸干嘛?”
孙健叹了口气,说道:“江哥,你真不该答应的,这就是个坑啊!”
汤圆也紧跟着说:“是啊江哥,拔龙头香就已经是很要命的事情了,更何况兰姐的意思是让你把烧香的人带回来,那烧香的人能是什么小角色?”
我根本不在意,不是不怕,而是怕也没用。
还不如让自己平静一些,说不定有新的启发。
再说了,渝州虽然不是我们的地盘,可那也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
更何况义父还关押在那边监狱。
回去第一时间我就去见义父,然后问问他的意见。
我还就不信活人能被尿憋死了。
我继续摸着方向盘,一边说道:“你们看看这车,怎么样?帅不帅?”
他俩似乎还是没有心情,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只好转头向阿宁询问,这段时间他在我身边,都让我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手语。
我问他这车漂亮不?
他一个劲地点头,笑着便是漂亮。
然后他又看着孙健和汤圆俩人,问我他们怎么回事,是兰姐没同意吗?
太复杂的手语我就不会了,只好拿手机打字告诉他说:“没啥事,不过过两天咱们得去趟渝州,哥带你去我出生的地方看看,带你吃正宗的火锅。”
阿宁就开心了,他真的很容易满足。
我又回头看着这俩丧气中的哥俩,说道:“你俩给我精神点,这还没开始出发呢,就萎靡不振了,对自己就这么不信任吗?”
汤圆和孙健两人对视了一眼,汤圆率先说道:“就是,管那么多做什么,只要咱们兄弟在一起,大风大浪都一起闯。”
孙健这才打起精神,重重点头道:“好,不想了,不就是袍哥会吗?再不济,咱们哥几个闹他个天翻地覆。”
我笑看着他们,然后向他们伸出手掌。
阿宁摔在反应过来,立刻伸手拍在我手上。
汤圆和孙健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将手重重拍了下来。
我们四个人紧紧把手握在一起,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不管这次去渝州,甚至将来会发生什么。
只要我们兄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就在我准备开车离开时,绮罗兰的家里的一个佣人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江先生,还好你没走,兰姐让你进去一下。”
我眉头一皱,这绮罗兰怎么突然又让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