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眼睛
山远县的住宿条件一般，即便是客栈最好的上房在妘姝看来，也不过只是沾了干净的边，远谈不上奢华。
一夜休息之后，妘姝去拜别李抚策县令，得知她的消息已经通过快马传向京城，最多四天侯爷就可以收到消息。
辞行后，马车悠闲的向着锦州方向去了。
马车里，妘姝拿起县里某书肆售卖的字典翻阅起来。
对文字不熟悉是昨天看告示的时候发现的，经过千年的发展，修炼界的文字与俗世虽然总体上一致，但是在细节上还是不同的，这些体现在一些字词上面，所以她觉得很有必要专门学习一下，不然万一说错什么，也许就成为巨大的漏洞，平白惹人怀疑。
因此她一大早就请人从书肆里购买了最新的字典和流行话本，价格倒是不贵，总共也不过花了几两银子。
字典的名字叫做《宛唐解字》，密密麻麻的一大页一大页，估计完全能够读出来应该能满足正常的需求。
妘姝有神念为辅助，记忆的东西会记得很快，她很快就把整本书都记住了。
“小姐，你看书是这样看的吗？只是翻一下就能记住？”，春花好奇的问道。
妘姝笑道:“哪里有这么简单，我只是看看书里有没有自己记漏的，曾经学习过的字词有什么变化，不要去了宛京才发现有错漏，这样平白被人笑话。”
“真羡慕小姐，可以学那么多知识，像我这样的孩子从来都得不到多少学习的机会，虽然在宛唐并不禁止女孩子学习，但是绝大多数平民家庭还是很少让女孩子学习更多，大多数只是能简单认识几个字，复杂一些的都不认识。”
春花的羡慕并不是说说而已，妘姝可以看到她眼里希望读书的光芒，就像1991年的那张黑白照片《大眼睛》，她们拥有着相同的渴望。
这让妘姝的心里有些触动，如果说两边的世界有什么一样的地方，那么这就是其中之一，对知识的渴望。
她抚摸着她的头，“小姐教你认字。”
“好。”
马车外，老胡听着小姐教女儿认字，他苦涩的笑了。
当初他让女儿照顾小姐其实是有私心的，曾经想着如果女儿能被看中，一直这样伺候小姐也不错。
几天相处下来，他却是淡了这份心思，虽然小姐没有提过，而且还经常维护她，但是他却是知道女儿其实并不适合到大户人家，至少他所知道的大户人家对丫鬟的严厉程度远超妘姝小姐。
昨日知道小姐其实是侯府嫡次女之后，这份心思更加淡了，那个层次太高，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奢望。
现在女儿跟着小姐学文识字，但是女儿家始终是要嫁人的，学到的东西有什么用？能换来银钱吗？能换来婆家的笑脸吗？难～。
妘姝不知道老胡的想法，她只是随心的教春花认字，读书，期间自己也阅读宛唐国的流行话本。
三天时间，足够妘姝来到锦州的州府锦城，这也是一座雄城。
高度超过十米的雄伟城墙就像一条巨臂把锦城抱在怀里，让人望而生畏。
妘姝在俗世的西安也看过古城墙，现在这座城池的围墙也丝毫不差。
城池的围墙很长，只是目光所及，就看不到城墙的尾在哪里，只是这一面的大小城门就开了好几个。
这座城市里住了超过百万人口，这是路人说话时提到的。
在俗世的龙国，县城城市人口都是在百万左右，包括范围已经是十几平方公里，由此可见这座锦城之大。
马车刚入锦城，四周嘈杂的声音就钻进马车，把春花的小孩子心性勾动起来。
“小姐，好多人呀。”
“哇，小姐，这里的房屋都好漂亮，好高。”
“小姐，我看到糖人了，还有糖葫芦，那个布偶也好好看。”
……
听着春花的话，妘姝的嘴角微微翘起，这些东西她也从窗口看到了，相对于糖人等吃食，她最先是被房屋所吸引，这里的房屋可是真正的木屋结构，完全不像龙国的仿古建筑和景区，看上去漂亮，却根本经不起细查，这里只凭雕梁画栋的雕刻技术就完爆那些景区。
“真的很漂亮。”，妘姝感慨道。
“土包子。”，车外的某个行人吐槽道。
春花狠狠的瞪了那人，略微收敛一点，但是小女孩心性简单，不多时就忘记了，再次叫嚷起来。
“老胡，找间比较高档的旅店。”，妘姝隔着帘子吩咐道。
“好嘞。”，老胡答道，作为老车夫，他自然有很多方法找到位置。
不多时，马车停在一间大型客栈前。
妘姝看着这间名为雅集客栈的旅店，只是门面就显得很大气，远不是山远县的旅店所能比拟的。
当她走进大堂时，早有小二从老胡手里拿走缰绳，驱赶马车去停放。
古人的服务意识其实并不比现代服务行业差，整齐的迎客声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本来开房的事情应该由丫鬟来处理，但是春花太小，也根本不懂这些，所以最终还是只能由妘姝这个小姐来做。
“掌柜的，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还有没有？”，妘姝问道。
掌柜是老先生，他停下手里的笔，微抬目光，然后迅速的搭下眼帘，继续写字，“顶级客房还有两间，住宿一夜五两纹银。”
妘姝知道掌柜的意思，应该是看自己穿着不奢华，发型也梳理得不好，连首饰也不齐整，于是给出定论，自己住不起顶级房间，或者说以自己表现出来的家底是舍不得住这样的房间的。
“顶级客房一间，外加普通客房一间，给我的马喂上好黄豆和玉米，再加少量苹果。”，妘姝说道。
掌柜的停下笔抬起头，连墨晕了字也不在乎，“你确定？”
妘姝解下腰间的钱袋，从中拿出一个小银块，四周有花纹，中间有五两字样，然后又拿出一个更小的银块，周边有相同纹路，只是字样变成一两，这是官方发行的银块的最小额度。
“这些应该够了吧。”
掌柜虽然年老，但是目光依旧锐利，一眼就看到钱袋里的银两不少，连忙满脸堆笑，“够了，够了，一间普通客房一角银，马能吃多少，我们算一角银就行。”
说着他拿出八枚银币放在桌上。
妘姝不是第一次看见银币，不过还是感觉宛唐的实力还是不错，能生产大约五克重的银币，不过在这里称为银角子，这也是银制货币的最小面额，再下面就是铜币了，分别是面值五十、一十的铜币和最小的一铜币。
她把钱收下，然后招呼春花和老胡回房。
老胡看到整洁的普通客房连呼贵了，他不用住这么好的房间，只需要和普通车夫挤在一起，那样最多十铜币。
妘姝笑笑，“小姐我丢不起那人。”
老胡讪笑，“也对。”
“春花那里有八个银角子，你带她在城里玩一下，难得来一次，不玩玩怎么行。”，妘姝安排道。
“不行，怎么可以，春花要伺候小姐，是不是她说了什么，看我不打死她。”，说着他扬起手就要抽女儿，把她吓得躲在妘姝身后连声道没有。
妘姝拦住他，“这不是她说的，而是小姐我的命令，去吧，小姐我要休息，必须在晚餐后才能回来，这些钱必须要花完，不然也不许回来，哎～，这几天坐马车全身都抖散架了。”
随后老胡才不情不愿的带着春花出了旅店。
妘姝却在小二的带领下袅袅走向自己的房间。
房门刚关闭，她就来到自己房间，从怀里拿出一个符袋，取出化妆物品和一套男装。
一炷香后，王芷趁着过道中没人，摇着折扇从房间里走出来，俨然一个书生。
现在的他与刚才可是千差万别，除了衣着外，他的脸色深了一些，还有一些微小的皱纹，可以看出年轻时还是一个俊俏公子。
在他走出客栈时，掌柜的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实在记不起店里住了这么一位书生，但他很快找了个理由，也许是来访友的，然后低头继续书写。
王芷刚走出客栈没有多远，就看见老胡带着春花磨磨蹭蹭的在街边走动，显然是不想离开，但是又不得不离开，他心里不由有些好笑，这年头让人花钱居然还有不愿的。
他直接越过两人快速向前走去，走了好长的距离，他才想起自己并不熟悉这座城市。
习惯性的伸手招呼的士，伸手后却有些尴尬的想起来在这个古色古香的城市里没有的士，于是慢慢把手收回来。
这时却有人和他打招呼，“兄台，这厢有礼，是你找小弟我有事吗？不是我吹，在这锦城就没有我麻二办不了的事情。”
王芷看着麻二，他还有些不理解这人，怎么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还莫名其妙的介绍他自己。
麻二看他神情中不知所以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一个普通书生，虽然看上去年纪比较大，但是实际上还处于对社会懵懂无知的程度。
他拱手道:“兄台既然无事，那请恕小弟告退。”，说完就潇洒的转身。
王芷这时也领悟过来，他刚才似乎提到他是办事的，提到在这锦城就没有他办不了的事情，连忙喊道:“兄台，在下正是找你有事。”
麻二一听，迅速转身，满脸堆笑，“我就说嘛，兄台肯定有事，你放心，我麻二号称锦城鼠，就没有不知道的人和地。”
这时旁边有人冒出一句，“别听他吹，他叫锦城鼠是因为他经常被人追，所以只能抱头鼠窜。”
麻二扬起手作势欲打，那人却摇着扇子视若无睹，倒是麻二的确是做了个样子，显然两人是朋友。
王芷这才发现在街边有个小茶馆，最边上坐着一桌，几个人都和麻二差不多打扮，锦衣长袍，手持折扇，但给人感觉却是游手好闲，也许他们就是以前所说的帮闲。
“来，兄台有什么事情，我们到旁边坐下说。”，麻二说着把王芷往茶馆里引。
王芷坐下，当即就有小二上茶，独特的香料让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多少天了，他依旧不习惯这种咸味里有香辛料的茶。
“请～”，麻二端茶示意。
王芷勉为其难的端起茶杯，略微呷了一口，然后忍不住就想吐，最终还是没能下咽。
“兄台，这茶不好喝？不是我吹，这里是这条街上最好的茶铺，在锦城范围内也是排的上号的，你这样可是有些暴殄天物。”，麻二说着，眼里有些失望。
王芷知道他这是试探，从一开始就是试探，想以此分辨自己所属的层次，他心里暗笑，估计他也只能白费功夫了。
“我想你看得出来，我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你这样的帮闲都怎么收费的？”
麻二再次下调了对对方的定位，人也有些无精打采，“我们的收费多少要看你想做什么，找物，和找人不是一个价，找房屋又是一个价。”
“找人。”
“哦，找普通人要知道特点和住址，没有跟脚是很难找的，找名人就不同了，我这里……”
没等他说完，王芷就说道:“名人，最大的杂货商。”
麻二眼前一亮，“不知道尊台是想～”
“做生意。”
“好，我带你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一家叫做通四海的商号前。
“这里的主人叫张四海，是锦城最大的杂货商，手下有几十支车队，不断的从远方带回货物。”
麻二说话间，正好一支车队从商号内出来，全部都是大型马车，足足超过二十辆，护卫至少都是通脉期的武者。
根据王芷所了解的资料，修炼界的人在先天前不修内力，而是修力量，练身体，分为五个阶段，练肌肉、锻骨、通脉、换血、练腑，对应于大约200公斤、400公斤、600公斤、800公斤、1000公斤力量，其后就可以身体内自然吸收天地灵气进入先天。
他感觉这修炼方法反而和自己在梦界中从王丑身上得到的修炼方法那么类似，不过现在不是他探索这些东西的时候。
只是他定神查看期间，这支车队就离开的商号。
“兄台这边请，商号的掌柜在这边，一般生意是见不到张老板的，只有特别重要的生意才能惊动他。”
麻二果然对这里很熟悉，他带着王芷在商号里转了几下就来到一个大房间外，只是站在门口，就能听到房间里的算盘敲得啪啪作响。
王芷向屋里看去，一边是十几个账房在紧张的计算数据，另外一边一个老人正在看着账簿，显然他就是正主，今天的掌柜。
两人轻敲门，得到掌柜允许后才踏进这房间。
“你们继续算，一定要把这一个铜币的差额在哪里找出来。”，掌柜的训斥几句后才带着两人来到隔壁。
“邹掌柜，这位公子有生意要和贵商号谈。”，麻二介绍道。
面对邹掌柜的目光，王芷坦然的介绍自己，“鄙人姓王，有一批物品想和皱掌柜私下谈谈。”
麻二是很精明的人，连忙说道:“我看贵号的布局似乎变了，去认一下路。”
等到门关上，邹掌柜的就想开口询问，却见对方拿出一套精美的玻璃茶具放在桌面上。
他没有惊异，在修炼界，真正贵重的物品从来都是用符袋装着的，外面那些马车运送的不过都是普通物品，一辆车的利润也许都不到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