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密的小雨将夜晚浸透的格外宁静。
贺兰云祉就站在帐篷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幕和来往巡逻的士兵,一切都显得慌乱而紧张,但她却仿佛是个局外人。
倒并不是她故意如此,虽然看起来待她还算不错,但无论是沈念安还是司马鹤,亦或是其他人,都始终对她有着淡淡的疏离。
她想弄清楚与司马鹤之间的关系,可永远没有答案。所以她选择拒绝配合,不信你们能装到什么时候,结果一转眼就到了现在。
今天发生的一切突然而又猛烈,她又看见了太后。更加让她吃惊的是太后展现出来的能力,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对太后一无所知。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吗?她一定知道的,可是她完全不在乎。是啊,她那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奴婢的死活呢。
她曾经纠结于太后对她这些年的抚养和栽培之情,到头来才发现不值一提,她也纠结于自己的身世,可又得不到答案。
今天随着那惊天的异象,皇帝和太后,甚至几万大军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沈念安和阿念也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那么自己留在这里到底是在等什么呢?贺兰云祉看着远处的灯火迷茫了。唯有阿念的一张小脸让她有些眷恋,嗯,还有司马鹤。
良久,贺兰云祉终于下定了决心,回身穿上外氅又随便拿了几件衣服放进了包袱,目光扫过帐篷,也许就这样安静的离开更好。
“贺兰小姐去哪儿啊?”好巧不巧,贺兰云祉刚揭开帘子就看见了司马鹤站在门口。
“司马公子有事吗?”
司马鹤愣了一下,才发现今天的贺兰云祉不同于往日,似乎格外的冷淡和疏离。
“大晚上的,贺兰小姐不会是要逃走吧?”司马鹤看着一身出行装扮的贺兰云祉,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幸亏来的及时。
“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其他事情也帮不上忙,就想着出去找找你大哥和阿念!司马公子还有事吗?”贺兰云祉冷声道。
“有点事,不知道能不能进去说话?”司马鹤今天也是下定了决心。
虽说大家都说大哥肯定没事,但怎么可能真就不担心?而贺兰云祉是最了解那个老女人的人。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内幕。
“进来吧!”贺兰云祉回身就又进到了帐篷里。要是再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直接砍死拉倒,让你们这么折磨人!
“说啊!”
贺兰云祉本以为司马鹤要说事,结果却是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声不吭,看着就来气。
“啊?你能不能脱了衣服让我……”
吓了一激灵的司马鹤刚说了半句就发现不妥,可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司马鹤!”贺兰云祉俏脸一黑,单腿一伸,司马鹤就如离弦之箭一样被踹出了帐篷,骨碌碌的在泥地上翻了好几圈。
“司马公子?!”刚刚打饭回来的丫鬟惊呆了。这个司马公子好大的胆子,姑爷刚不在,你就来调戏贺兰小姐?
司马鹤翻腾起来才看到丫鬟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远处更有士兵向这么看过来。
“你们忙你们的!”司马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真是不够丢人的。
“怎么,司马公子上次没看清,还想再看看?”贺兰云祉站在门口戏谑道。其实她刚踹完也省思过来了,但认错是不能的。
“司马鹤言语无状,甘愿接受惩处,请贺兰小姐责罚!”司马鹤不顾狼狈急忙致歉。
“滚进来说话!”看着司马鹤的样子,贺兰云祉也就没有继续调侃。其实她心里一直拿司马鹤当弟弟看,可惜这个弟弟不上道。
进到屋里,贺兰云祉让丫鬟拿毛巾给司马鹤简单的擦了下才坐下。
“贺兰小姐,司马鹤刚才并非孟浪,只是事关……”司马鹤起身道。
“我知道,但那也不能给你看!”就算是姐弟,你也半大小子了,还能给你看?
尤其是最近奇奇怪怪的事情见的太多了,万一司马鹤也跟着他那大哥学坏了呢?
“那贺兰小姐怕死吗?”司马鹤问道。
“我可是怕死了,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给我滚出去!”贺兰云祉作势就要又踹司马鹤,小小年纪,张口就死啊活啊的。
“哎呀,贺兰小姐……”司马鹤慌忙就躲,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叫姐姐!”
“姐姐!”司马鹤无奈的认怂。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你们把我留下大半年了,尤其是你,神神叨叨的,今天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咱们谁也别活了!”
既然司马鹤犯到自己手里了,贺兰云祉自然不会客气。今天也该有个了结了。
“好,我说就是,贺兰小姐就当听一个故事。”事到临头,司马鹤心里的恐惧又浮了上来,可就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
“我家其实有很多人,但司马鹤的命不好,命里克亲……”司马鹤开始讲他的辛酸史。
好么,就算贺兰云祉有些猜想也听麻了,这真是把一家子全都克完了啊!
“所以你们家真丢了一个女儿?肩膀上的胎记跟我很像?”到了眼下,贺兰云祉总算搞清楚了来龙去脉,难怪这小子一直躲着她。
虽然是有些难以置信,但就司马鹤的这番心思,还是很让贺兰云祉感动。
“对,那天我那个……跟我娘说的差不多,所以十有八九你可能就是我姐姐,可是我又怕万一你有个好歹……”司马鹤支支吾吾。
“现在怎么敢认了呢?”
“我大哥说他命硬,你看这么长时间了他不就好好的呢么,你跟我们在一起也没事!”
“那叫好好的么?不是都昏死好几次了么,这次更是失踪了,谁知道是死是活……”
“姐姐!”司马鹤麻了,是自己克的么?
“噗,好了,无稽之谈罢了,就你那大哥神神叨叨的还能被你克死?所以你是一直以为我是你亲姐姐?”贺兰云祉轻松了起来。
“可能是我想多了……”
“其实我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很少,就记得我娘说她是在道观门口捡到我的……”
“你娘?”
“就是一个尼姑,但这些话也并不一定为真,她说捡我的时候很小,可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却几乎没有,这本就不正常是不是?”
“姐,那你真是?”司马鹤激动而又忐忑。
“可是光凭一个胎记你就能断定咱们是姐弟吗?有没有可能只是个巧合呢?”
“……”司马鹤尬住了,说的有道理。
当初母亲只是说了一嘴,可那胎记到底是不是与贺兰云祉的严丝合缝,他自己都说不上来,除非有大哥手里那样的照片能对比。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有一个明确的结局,对于司马鹤和贺兰云祉就是如此。他们看起来像是姐弟,但却又没有更加确凿的证据。
“不过你这个弟弟我认下了,再叫声姐姐我听听!”贺兰云祉倒是很轻松。对于生如柳絮的她来说,有这样的惦念就足够了。
“可万一是真的……”
“美得你,你还能有我这么漂亮的亲姐姐?”贺兰云祉笑道。
这个死小子,非要克死你姐姐不成?
与失了方寸的司马鹤不同,虽然是有巧合的可能,但结合自己的身体特征和既往的事情,贺兰云祉还是更加相信他们就是亲姐弟。但这个二愣子弟弟不理解她的苦心。
“你看,你认我当姐姐,但咱们不一定是亲姐弟。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对我不利。结义的姐弟应该没关系吧?”贺兰云祉提点道。
“对对对!”司马鹤眼神一亮,反正也验证不了了,这样其实也挺好。
“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说这个呢?”贺兰云祉奇怪道。
“我大哥不是不见了吗,你不是那老女人的人么,你跟我说说恭顺皇后的事……”
“司马鹤,你给我滚出去!”司马鹤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贺兰云祉扔到了门外。
懵逼的司马鹤坐在泥地里怎么也想不通,刚说的不是好好的么,女人都是这么喜怒无常么?那自家大哥怎么搞定那么多的?
贺兰云祉气的直转圈圈,还以为你是真想认这个姐姐,敢情又是为了你那破大哥。
不过这个沈念安去哪儿了呢?这么想着,倒是阿念的那张小脸仿佛出现了在眼前。混蛋怎么能捡那么可爱的女儿,真是白瞎了!
“滚进来!”既然司马鹤开诚布公,做姐姐的能斤斤计较么?谁让那就是个憨货呢!
司马鹤又摸了一把脸,来来回回的你玩我呢?亲姐姐也不能这样吧?
可是不知怎么的,司马鹤只感觉掉在脸上的雨滴都格外温柔,心情也舒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