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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芸站到了悬崖边,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崭新的连通两岸的木质吊桥,作为主要支撑足有腰粗的木桩深深扎进岸边的黄色泥土中,凑近还能闻见上面的清漆味儿。

按照村长媳妇的说法,为了迎接覃朝来的的和亲车队,早在半个月前村长就带着村里的小伙子将吊桥仔仔细细翻新了一遍,足有小儿胳膊粗的铁索上提前缠上了彩色的丝带。

江面约有十来米宽,陆芸遥遥看过去,对岸的悬崖上已经站了不少身穿铠甲的军士,领头者一身玄色铠甲,站在众人前列,一动不动。

可惜江面上还有一层未散的薄雾,影影绰绰看不清他的面目。陆芸收回目光,抬脚踏上吊桥的第一块木板。吊桥十分结实,只微微的晃动了几下。

在身后众人的注视下,陆芸继续往前走,长长的裙摆在身后迤逦铺陈。初升的太阳将缥缈的晨雾染成金色,已经走到中央的陆芸,身上仿佛披上了一条金色的云雾薄纱。

脚下的江面波涛汹涌,高高卷起的浪花拍到两岸的崖壁上发出隆隆之声。

走到江中心时,拂过江面的山风陡然变强,山雾层层散去。

岸上的玄衣青年与吊桥上的红妆女子终于四目相对。

周伯礼目光幽深,知她美,却没想到她能美成这样,安南最妖冶的百般娇也不及她半分。

灼若天边云霞,清如怒江春水,云发鸦髻之下是一张倾国倾城、妩媚灵动的娇靥,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他已经无法想象她竟然顶着这样一张脸,在西山的道观做了八年的道士。

真的是他,陆芸垂下眼眸,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心落到实处的踏实感,摒弃杂念,老老实实继续往前走。

小本本已经准备好了,只待秋后算账。

察觉脚下的木板有些许松动,陆芸放慢动作,小心将脚放了上去。只听“咔嚓”一声,木板突然断成两块落入滔滔江水中。

陆芸一惊,立时抓住身侧的铁索,触之却是一片油滑,原来铁索上已被人涂上了厚厚一层油脂。

失去唯一支撑的陆芸,服从惯性倒向前方的木板,木板果不其然再次碎裂。

“宁安——————!!!”

“小姐——————!!!”

迅速下坠的陆芸觉的岸上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随后便被寒冷刺骨的河水包裹住了周身,耳边只剩模糊杂乱的咕隆声。

身子被水浪裹挟,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少,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意识渐渐消失,陆芸昏过去时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周伯礼,我大概是做不成你的新娘了。还有,我很后悔没有及时学会游泳。”

朱红色迅速消失在奔腾的江水中,采荷扑倒江边崩溃大喊“主子,主子——!!!!”若不是身边人紧紧拦着,她已经跳了进去。 “小姐,别丢下我,啊!”

“噗通”几声已有极擅水性的兵士跳进了江中。

周伯礼目眦欲裂,动作飞快解下身上的铠甲“不要拦着我!!!”

六子死死抱住主子的腰,声嘶力竭“主子,怒江十死九生,有去无回啊。只有您活着,郡主才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陆芸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来到了一个白色的空间,空间里站着一个身穿未来设计感皮衣的白胡子老头。

“师傅?”陆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头臭着一张脸“你的任务还有一大半没做,怎么早早就回来了。”随后掏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本子上罗列了一条条陌生的字符。

“任务,什么任务?”陆芸看着本子的内容,奇怪的是她竟然真的都看懂了

“研究出优质水稻、小麦种子,使得产量提高百分之二十,勾号。”

“引进土豆,丰富主粮种类,勾号。”

“引进红薯,丰富主粮种类,叉号。”

“研究出天花牛痘接种方法,叉号。”

“——”

陆芸暴躁的翻到最后一页

“第三千八百六十条,结束覃朝与南越的分裂状态,统一天下,兼并曹国,达成千古第一帝的成就,叉号。”

陆芸直接把书撕了,朝老头的脸摔过去。“我他喵的,这计划书谁做的,简直狗屁不通。”

老头暴跳如雷“反了,反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要扣你功德分!”说罢,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紫色某拉拉魔仙棒,对着陆芸狠狠一划“咕噜咕噜,罚你变成猪。”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已经两日不吃不喝,带着人昼夜在江边搜寻的周伯礼,眼睛里满是血丝,坐在下游的石头上。他一眼不错的盯着眼前的江水,声音嘶哑“找到了吗?”

六子狼狈摇头,眼中含泪“至今,只找到了郡主——穿的衣服。”

周伯礼视线落到他手中的红色衣裙上,颜色斑驳。

“唰”的一声,周伯礼长臂一伸,红色衣裙迎风展开,肩膀处显出大片阴森幽暗的红色。

“哈哈哈——”周伯礼神色狰狞“我不信,我不信她会就此离开。给我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啪!”南越王妃高氏一巴掌甩到了眼前之人的脸上“不争气的东西,不过是一中原女子,整日要死要活,没个人样!”

周伯礼跪在地上,白皙的脸颊已经显露出一枚红肿的巴掌印。

一根玉指指到鼻子上,头顶传来高氏毫不留情的厉声呵斥“我问你,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说!!!”

周伯礼盯着母亲足下的地毯“儿子是南越的小王爷,是——”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是南越王府的世子。“他抬头看向高处,声音如藏剜心之痛”可,儿子也是宁安郡主的夫君。”

高氏心痛万分,抬手欲掴,却被人拦住,她目光错愕“周,王爷?”

南越王神情莫测“伯礼,为父已让清虚道长为宁安郡主起卦,卦象显示“坎水逆流,逆境逢生。”且利在南方。”

周伯礼涣散的蓝灰色眼眸中汇聚起点点星光,喃喃自语 “怒江自北向南贯穿南越——利在南方。”

南越王“清虚道长早有断言,你与宁安命格相缠。若你终日混沌颓丧自弃,宁安所余生路必将荆棘载途。欲救人者必先自救,正所谓“自助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