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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姨娘惹怒主母被禁足在迎春院的消息在下人间暗暗传播。

相比于一直处于舆论中心的东跨院,西跨院难得为府里众人贡献点茶余饭后的谈资,故而这一消息一经走漏就迅速地在府内传扬开来。

府里的大厨房、针线房还有库房见缝插针的捞油水,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采莲欲哭无泪的看着食盒中早已冷掉,表面还凝结着厚厚一层荤油的菜品,就这还是她使了银子的结果,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采莲抱着食盒来到茶水间儿,里面有几只用来烧水、熬药的小炭炉。刚走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碳火气熏了出来,隔着窗户才采莲没好气的骂道“烟熏火燎的,让引个火你这是要烧屋子么,又皮痒了不是!”

烧水的小丫头顶着一张花猫脸走了出来,眼睛红通通的“这回领的炭烟气大、不好引着。”

采莲到篓子里看了一眼,只见一篓炭半篓都是碎的,上手一摸了都是水汽。“这炭还潮着,哪能引得着你是傻的么?”又骂了小丫头一句,采莲往东厢去了。

院内的动静姚氏听的一清二楚,她苦着脸摸了摸叫了三遍的肚皮叹了口气,现在她明白也晚了,眼下也只能熬,熬过这阵子等到夫人不生气也就过去了。

延年院后罩房,毛氏乐不可支的听小丫头讲二房姚姨娘得罪夫人被穿小鞋的事情,真是个蠢货,我就是一时兴起忽悠了几句,她竟然就巴巴的信了跑去跟主母提要求。

老太太从来就认为姚氏愚蠢,她看着身边的几个婆子,言语中意有所指“孩子都生了两个了,不想着好好养孩子,却跟个黄毛丫头似的跑去主母跟前争爷们的宠爱,真是个棒槌,也就是老二家媳妇宽厚,若是——”老太太顿了顿,笑着让他们赶快出牌。

作为姚姨娘如假包换的亲生女儿,陆芸这几日也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有的人会略带惊奇的看着她,有的人则干脆毫不避讳的打量她,最过分的是还有对她指手画脚评价她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一看就是姚姨娘的种。

你说我是庶出我举双手双脚同意,但你说我看起来呆呆傻傻连带着羞辱生母笑她蠢,陆芸攥紧拳头。

她悄悄跑回来,躲到一处灌木后面,将树丛里的雪和着落叶、泥巴团吧团吧攒起一个直径约半米的雪泥球。那两个婆子仍站在原地窃窃私语,陆芸仔细打量见四下无其他人,她托起雪球快准狠的朝二人屁股扔了过去。

“啊”两人大叫一声,被从天而降的物品砸趴在地摔了个狗吃屎,等婆子们一瘸一拐的从地上爬起来时,陆芸早就溜走了。

采荷见自家小姐灰头土脸回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拉着她到屋内将身上打理干净才放她出门。

陆芸抱着采荷的手臂“采荷姐姐,我饿了。”

采荷捏了捏自家小姐的鼻子“知道了,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现下小厨房应当有现成的汤羹,我去给你要点来。”说罢就走了出去。

到了小厨房,刘婶子正坐在炉子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嗑瓜子,炉子上正隔水温着几盅银耳羹。

刘婶子掀了掀眼皮,吐出含在嘴里的瓜子皮“来要汤啊?”

采荷不与她计较笑着点头,岂知刘婶子把头一摇撂下两个字“没有。”说完就抱胸站在炉子边不肯挪步。

采荷也冷了脸走了过去,欲伸手掀开盖子。

“啪”地一声,刘婶子拍掉她的手皮笑肉不笑“哎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嫡姐身边的大丫鬟呢,黄毛丫头一个也配在我跟前摆小姐的谱儿。往日里我不同你计较,现在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说完还狠狠推了采荷一把。

采荷稳住身形,胸膛上下起伏“敢说出这些话,你又是哪门子的奴才,我呸,还敢对着主子阴阳怪气,外人不知道的还道你是院子里的太太们,殊不知只是个守着厨房丁点大地方,永远上不得台面的长舌婆子,像你这样的活该今晚就叫阎王捉去拔了舌头,再丢到油锅里翻来覆去炸千遍万遍——”采荷愈战愈勇。

气的刘氏一魂升天,二魂出窍,“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句整话,干脆一撸袖子“个小娼妇的,你奶奶不发威当我是面团糊的。”

采荷骂的痛快,瞅见脚边的一篮子煤炭,她冷笑一声提起篮子就朝刘氏泼过去,又是一阵叮铃咣当,泼完拔腿就跑了。

小厨房一片狼藉,刘氏的咒骂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当时痛快了,回到西厢房的采荷却开始后怕,对着小姐勉强露出个笑“小姐,今日厨下没有羹汤了。”

哦哦,陆芸点点头,忽然院中传来几声妇人的哭嚎,只见采荷打了一个激灵,从炕上跳起来。急急往外走了几步,忽地停住回头蹲下将她紧紧抱住,带着哭腔道“小姐,奴婢,奴婢以后要是不在跟前,你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这句头也不回朝正房去了。

陆芸慌的不行,啥叫你以后不在了,她捣腾着小胖腿跟在后头追了过去。

二人在小厨房闹出的动静不小,早有下人第一时间打小报告叫张氏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夫人,夫人给奴婢做主啊。”刘氏趴在地上哭嚎,等她抬起头众人一看皆憋着笑,只见她满脸的煤灰混着鼻涕泪水在脸上划出一道一道的长条。

采荷紧跟其后走到堂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像刘氏那般唱念做打只沉默着等着夫人问话。

张氏搁下茶杯“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给你们每人一炷香的时间,自己说来。若有隐瞒歪曲事实、攀扯他人者。”说到此处,张氏故意停顿片刻才道“轻则打十个手板,重则撵出院子自去管事处报道。”

“奴婢先来!”刘氏立刻叫道。金禾点燃一根香插到案上的香炉中。

“今日奴婢正在厨下守着汤水,预备着太太、小主子们随时来取。采荷姑娘来了要汤,因近来银耳不够奴婢只做了三盅,预备着太太、大小姐和少爷用,想着再另外做道丸子汤给三小姐只还未做好。如此奴婢只好说没有,谁知采荷伸手就要抢,奴婢想着太太小主子就说了她几句,采荷就反过来骂奴婢长舌婆子该被阎王爷捉去拔舌。”说到这里,刘氏似乎万分委屈“采荷竟将一筐煤球都泼了过来,奴婢倒不打紧只是可惜了那几盅银耳羹。”说完就趴在地上哭。

话毕一炷香正好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