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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竹见她还是很高兴地叫了声师妹,季月欢面无表情,没理,只是伸出纤细的一截小臂到他跟前:

“赶紧把脉,把完我要去吃饭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转头看祁曜君,一双眼睛幽幽的,盯得人发毛。

“你下次过来能不能再早点儿,我好让腊雪跟御膳房的人说你来了。”

现在饭都拿回来了,要说也来不及了。

祁曜君:“……朕提醒你,你在禁足。”

本来她在禁足,按规矩他是不能过来的。

但危竹说要给她看病,便给了他很好的借口,毕竟后宫都知道她疯傻,他关心嫔妃身体也无可厚非。

掐这个点过来也是有意不让她蹭饭,他本就少有在后宫用膳的时候,前面两次已经让她遭人嫉恨至此,再多两回还得了?

更别说她此次禁足就有上回她让下人与贵妃同桌用膳之故,如今他再到倚翠轩用膳,不是打了贵妃的脸?

贵妃要对付皇后,不能无宠。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现实也不过须臾,就听季月欢莫名其妙,“我知道啊,是我在禁足又不是你在禁足,你来早点儿来晚点儿谁能管你吗?你可是皇上诶。”

祁曜君:“……”

她那一副“你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鄙视表情是几个意思!

祁曜君深吸一口气,“朕是皇上怎么了?朕是皇上也得守规矩!昏君才是那为所欲为的做派!”

“噢,那倒是。”

季月欢认可地点点头,她平时敢那么怼他,不就是仗着他是明君嘛,不然真要是个暴君,动不动就诛九族的那种,她哪里来的胆子敢跟人叫板?早缩回去当鹌鹑了,她可是很识时务的。

“所以你的规矩就是不能早点儿来?”

祁曜君额角的青筋直跳,“你在禁足!禁足是罚!同朕用膳那是赏!朕如何能让后宫众人以为朕赏罚不分?!”

“……道理我都懂,但我记得上次我打你名号传膳的时候我也是在禁足?”

祁曜君轻咳一声,眼神闪了闪,“膳是传了,那你吃上了吗?”

季月欢:“……”

没有,因为嘴被亲肿了。

季月欢生气,“所以你当时果然是故意的!”

她就说他那会儿怎么跟狗啃骨头一样!

“朕说了朕得赏罚分明!”

季月欢:“……”

呸!她就想吃顿好的,看给他难的!

“祁曜君你今天是不是专门来气我的?咱多大仇啊?”

祁曜君也无语:“……到底谁气谁?”

“你气我。”季月欢理直气壮。

祁曜君:“……”

两人的对话虽说夹枪带棒,但却莫名熟稔自然,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危竹的眸光微垂。

他抽回手,打断两人,问季月欢:

“师妹的脉象平而缓,看似正常,实则缓中滞涩,敢问师妹如今每日都做些什么?”

“吃饭,睡觉。”

危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他愣了愣,“然后呢?”

“没了。”

危竹:“……”

危竹眉心皱得很紧,“那敢问师妹每日睡多少个时辰?”

“不知道,反正除了吃饭洗澡都在睡。”

危竹:“……”

祁曜君一听更生气了,“不是说不让你睡那么长时间吗?”

“讲道理我都禁足了我不睡觉还能干嘛?”

祁曜君:“……”

危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苦口婆心地劝,“师妹,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还是得多出去走走……”

“你是耳朵聋了吗?”季月欢觉得他莫名其妙,“我都说了我在禁足,你要我走哪儿去?”

危竹:“……原地走走?”

“我左三圈右三圈然后把自己转晕了直接跳过睡眠直接昏迷是吧?师兄你真有创意。”

危竹:“……”

不,是你有创意。

危竹起身朝祁曜君拱手:

“皇上,可否让我跟师妹单独说几句?”

祁曜君瞥他,“哦?有什么是朕不能听的?”

“就是,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季月欢也道,顶着祁曜君望过来的兴味眼神,一脸的义正言辞,“谁要跟你单独说话?师兄我现在可是后妃,你别害我。”

她可是要尽早升位分的,目前进度卡在美人这儿她都难受死了,可不能因为这小子害她又降回去,不然她多憋屈?

她已经很努力不迁怒了,他最好别凑上来犯贱。

危竹:“……”

事实上他这次进宫哪里是知道治她的方法,他只是听到夜明兄告诉他不用他出手了有些纳闷,可再一追问为什么,季夜明比他还茫然: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妹妹生气了,我爹因为这事儿还把我臭骂一顿!”

他越说越暴躁,最后盯着他:“天骄不可能无缘无故跟我生气,肯定是因为你,我妹打小就不喜欢你,还以为她失忆了可以糊弄过去,早知道不找你帮忙了!去去去别烦我,我还得想别的办法。”

他这两天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季夜明那句“我妹打小就不喜欢你”。

他上次进宫确实只跟季月欢说了一部分,他为她做的那些是真的,但她从来不领情。

那时他只以为她年纪小,喜欢捉弄他,他反正很喜欢这个水灵灵的师妹,那些捉弄也无伤大雅,所以他乐得被他捉弄。

可季夜明那句话,简直推翻了他曾经所有的自欺欺人。

他想知道为什么,这才找了借口进宫,结果她一点都不配合。

他抿唇,又不甘心这么走掉,只能当着祁曜君的面问:

“你为什么讨厌我?”

“……不是都说了因为做梦?”

“那小时候呢?”如果现在的讨厌是因为梦境与现实交织她分不清,那当初又是为什么?

季月欢皱眉看他,“我怎么知道?全世界都知道我失忆了你不知道吗大神医?”

她顿了顿,忽地漆黑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意思我小时候就讨厌你?你之前骗我?”

危竹别过脸,“没骗你,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只是省略了你对我的态度。”

呵。

季月欢面无表情,“那还真是说明我打小眼光毒辣。”

这么看原主也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

危竹皱眉,“什么意思?”

“不喜欢丑人。”

危竹:“……”

本来先前被季月欢怼得气得不轻的祁曜君,眼下看危竹也没讨得了好,莫名心情舒畅。

知道她是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他就放心了。

“好了,神医还没说美人的病该如何治。”

危竹只能收敛心神,淡淡道:

“师妹的病症跟我在古籍上看到的心郁之症类似,却又不完全相同,我现在不敢下定论,只能先给师妹开副药试试,看看有没有效果。另外,师妹每天睡这么长肯定是不行的,皇上得想办法让师妹打起精神来。”

祁曜君沉默了一下,她如今禁着足,贸然解禁肯定不妥,但是……

照她那么睡也确实不正常。

“朕许你每日可出去走动两个时辰。”

季月欢:“……谢谢。”

他许就许呗,关她爱不爱出去什么事。

祁曜君还没意识到他话里的漏洞,见她还算配合,心情好多了,又转头朝危竹致意,“那神医先去开药吧。”

危竹点了点头,又看了季月欢一眼,这才离开。

季月欢打了个哈欠,“好了是吧?那我吃饭去了……”

“等等,”祁曜君抿唇,“朕今日来,是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想法。”

“嗯?”

“太医院院正欲告老还乡,接替人选推举了陈利民,可……”

祁曜君顿了顿,目光盯着她,带着探究,“危竹自请入太医院,他在民间威望极高,若是有他坐镇太医院,女医一事应该会得到更多人的支持,你怎么看?”

毕竟杏林世家出身的人,谁不想跟神医学习更高深的医术呢?

“他不行。”

季月欢想也不想拒绝。

祁曜君挑眉,“为何?他不是你师兄?我以为你会很支持。”

上次危竹来一趟,她就跑树下喝酒还哭得那么伤心,虽说他当时没能问出缘由,但总觉得跟危竹脱不了干系。

原以为她和危竹之间有过什么,现在看又不像……

季月欢也怔了怔。

为何?因为陆危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草菅人命且敢做不敢认,而这个人和陆危竹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季月欢深吸一口气。

不,他们不是一个人,她不该迁怒。

“你要觉得他合适那你自己安排吧还来问我做什么?不过我提醒你,危竹毕竟年轻俊俏,把他这样一个人放去给那批女医授课,会有非议,你得提前做好应对措施,保护那帮女孩子的清誉。”

现代一些谣言的舆论都可以压垮一个人,更何况是这把清誉看得比命重的古代。

祁曜君眯了眯眼,“年轻俊俏?你刚刚不还说他丑?”

“我觉得他丑不妨碍别人觉得他好看啊,”季月欢真觉得这人脑子有病,“你以为人人都跟我一样慧眼如炬啊?”

祁曜君:“……”

她又嫌弃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吃饭去了,一会儿菜都凉了。你都说了禁足是规矩,那麻烦在我禁足期间没什么事就别来了,有事就更别来了,什么都问我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一天天我给你拿主意也没见给我升职加薪,白嫖劳动力是吧?”

万恶的资本家都侵蚀到这王权至上的古代了?可恶。

祁曜君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这是被嫌弃了?!

“你让朕别来?”

“嗯嗯嗯,皇上您快去批折子吧,别一天天老往后宫跑,贪图享乐是不对的,上班摸鱼也是不对的,员工摸鱼就算了,你是大老板你怎么能摸鱼呢?你该忧国忧民殚精竭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才是明君该做的事情懂吗?”

祁曜君被说得一脸羞愧地走了,等出了倚翠轩才反应过来——

所以他还是被嫌弃了!

现在回去又不合适……

祁曜君深吸一口气,再忍忍,中秋之后她的禁足便可解了,看他怎么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