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已有身孕,这可是件喜事啊,既然已有身孕,就不要如此劳累,何况他们大周规矩多,女人抛头露面,总是不太好的……”
卢骁以长辈的口吻,虚伪关心了几句。
姜雨桐只细细听着。
“公主的生母宋妃是北燕人吧?”
“是。”
“若本侯没记错,她还是昔日北燕国王的王后对么?”
“是……”
“你说说,这不是很巧么?你母亲曾是昔日北燕王之妻,而你又是今日燕王之妻。”
姜雨桐沉默了,北燕故国已亡了二十余年,这段往事她一直不想去回首。
卢骁起身在堂中一边慢步,一边说道:
“那你应该知道,北燕是被大周所灭,北燕王也是被武烈帝所杀,当时你可能还未降世,不知那一战有多惨烈;
北燕死了十余万人呐,而刽子手除了武烈帝之外,还有袁炎,白崇喜;
袁炎可能不知,但他儿子你应该见过,就是燕王的府兵统领袁于琼;
武烈帝就不用多说,当今大周天子,燕王的亲生父亲;
换句话说,北燕亡国,你母亲流离失所,都是拜李氏皇族所赐。”
姜雨桐咬了咬嘴唇,说道:
“母亲告诉我,过去的事便让她过去了,人应该活在当下……”
“家仇国恨,怎能随口便说过去呢?”
“侯爷到底想说些什么?”
姜雨桐声音渐冷。
“本侯告诉你这些事,是想让你明白,是岐王救了你母亲,不然也没有你,你姓姜,身体流着岐王的血,就应该报效岐国。”
卢骁以命令的口吻:
“燕王有谋反之心,你作为枕边人,应该日夜监视他;
从今以后,他的所言所行,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你都要如实来禀报!”
姜雨桐神情一怔,赶忙开脱道:
“王爷他一直都老老实实,修凿运河,安置流民,创办学堂,都是造福百姓之事,他这么好,怎会有谋反之心呢?”
“谋反,不单单是看他做了什么,还得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他锋芒太盛,就必须得严加防范。”
卢骁语气生硬,“这是本侯的命令,为了北燕,为了岐国,你照做即可。”
“难道,就因为……就因为无意间吟出的一首诗么!”
姜雨桐咬了咬牙,指着屏风后骂道:“分明是郑应科先来学院前刁难,王爷他才作诗反击!
王爷他从未主动招惹过任何岐人,都是你们无礼在先,他可是堂堂藩王,你们不给予尊重,又为何要求他给予你们尊重;
王爷的手段是强硬了些,可他从来都是为了百姓,为了纠正自割地以来的不公平待遇!
王爷他何错之有!”
“公主此言差矣,他获封燕王,本就是个错!”
郑应科迈着高傲的步伐走出屏风,卢高阳与张桐紧随其后,既然被发现,也没什么好躲藏了。
郑应科高声说道:
“大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赢家就是对的,输家就是错的!
岐人是赢家,就该高燕人一等!
再说直白些,燕王就是个阶下囚,从他被派来和亲开始,就注定要被踩在脚底下!
一个阶下囚,妄想往上窜,自然要对其打压,否则如何彰显我岐国之威?”
“老匹夫,果然是你从中作梗!”
原先还敬重他一声“老师”,这会儿姜雨桐直接开骂。
“呵……看来你是铁了心地想站在燕王一边了。”
郑应科冷声道:“就算你不去监视燕王,我们也会想办法遏制于他,若有朝一日,真发现他有谋反异样,必定起兵将之剿灭;
公主啊,你不想与你母亲一样成为寡妇吧?
就算你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腹中胎儿着想;
燕王若因谋反而死,他的子嗣岂能存活?”
“公主,燕王是给你灌了迷魂汤还是怎的?你要这么向着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可是金枝玉叶啊,难道要自比鸡狗么?”
卢高阳也是逼迫的口气。
“你……你们!”
面对咄咄逼人,姜雨桐不停后退,却将唯一的希望放在了张桐的身上。
张桐长叹一口气,话语虽不锋利,却也与其他人相同:“公主殿下,若你认定燕王老实,又何须担忧会探出他什么把柄呢?只不过是共享一些情报罢了,您当以国家大义为重啊。”
姜雨桐失望透顶,惊恐至极。
口口声声国家大义,却无一人将她当成公主!
岐王若非贪图母亲美貌,又怎肯纳她为妃?
自己这个公主,就是和亲的弃子,除了挂个“姜”姓头衔,她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王族中人。
她摇了摇头,转身便想离开。
卢骁先一步拦在了她跟前,一字一句道:
“本侯再问你一句,答应是不答应。”
姜雨桐攥着拳头,脑中闪过无数个与李韫,相遇,相识,相爱的场景,自遇见了他,从来就不缺少惊喜与欢声笑语。
这样的男人,她怎肯背叛?
“我与王爷,誓死不弃!”
“啪!”
卢骁一记耳光,重重扇在了她脸上。
姜雨桐踉跄了几步,坚持着没有倒下去。
“小姐!”
小轩失声惊呼,推开仆人,冲进客堂,揪着卢骁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啊!”
“你这属狗的贱婢!”
“侯爷,不可啊!”
张桐脸色惊变,赶忙拦住卢骁,这一巴掌,实在不该!
“论辈分,本侯是她娘舅,长辈教训不听话的晚辈,有何不可!吃里扒外的东西,白养了你二十年!本侯打死你!”
“快带公主走!”
张桐知道侯爷残暴,若起了性,真可能会杀人!
小轩拉着姜雨桐跑出客堂。
“来人呐!关闭官邸大门,将衙门所有捕快召来!”
“速去军营里请雷将军带兵前来救驾!”
“快去!!!”
……
另一边的李韫,正在书房里写招生简章。
“呜呜呜……”
小轩抹着眼泪先一步跑进书房。
“王爷,王爷……”
“怎么啦?”
好像认识小轩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她泣不成声。
小轩哽咽着,指着门外,“王妃她,她……”
李韫即刻放下笔冲出书房。
姜雨桐咬着嘴唇,半躲在门边,手捂着侧脸,虽没有哭泣,却委屈得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李韫眉头一皱,挪开姜雨桐玉手,一个红红的巴掌印,甚至脸都有些浮肿。
“谁打的?”
李韫的声音徒然降至冰点。
燕王,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