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板,那依你之见,戎国对大周的态度如何啊?”
李韫问道。
并不是商人,就没有大局观,反观一个真正懂生意的商人,一定要懂得时事政治,跟着局势发展走,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这个草民就不好评论啦,不过……”
胡克图笑了笑,“以戎国大汗阿斯勒的野心,倘若能在岐国尝到甜头,估计对大周的战争也不会太远了吧;
但这只是草民的个人拙见,王爷听个趣儿便是,不一定真实的。”
“哦?这么说你们大汗阿斯勒,野心勃勃?”
“是啊,阿斯勒年轻有为,二十六岁便统一了戎国各部落,是草原上的英雄啊!”
胡克图笑道:“王爷您也应该知道,我们戎国向来是以部落画地而治,有能力将各部落联合起来者,一定大有作为。”
这话倒是不假,戎国这种游牧民族,若各部落势力分开,那便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可若草原部落团结统一,戎国的骑兵将所向霹雳。
世界的格局是越来越复杂了。
阿斯勒……
李韫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
话分两头说。
另一边州衙官邸,也是书房内。
卢骁,卢高阳,张桐齐都在。
“怎这么烫!你想烫死本侯么!”
“啪!”
卢骁刚抿一口茶,一巴掌扇在仆人的脸上,并骂道:
“拖下去,砍了!给本侯将他砍了!”
脾气暴躁之人,很容易生气,同样也很难消气,更喜欢找人出气。
“侯爷饶命啊……”
仆人连忙跪地求饶。
“还不快滚下去!”
卢高阳冲仆人呵道,其意是在救他的命。
仆人赶忙拾起茶杯碎片退下。
“父亲,您消消气,那燕王小儿,就是初生的牛犊,也就只能在燕州城耍耍威风了,若出了燕州城,没了府兵庇佑,他狗屁不是。”
卢高阳亲自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卢骁。
卢骁饮下凉茶,才稍稍顺了口气,道:
“还有雷虎那厮,若今日他肯发兵协助,本侯又怎会被那燕王小儿骑在头上撒野!”
言语至此,他又来气了,“不行,这口气若不咽下去,本侯今夜辗转难眠!”
他大手一挥,招呼道:
“贺康!”
“属下在!”
“你带几个死士,想办法靠近燕王府,放几把火,给我将它烧了!”
“侯爷!万万不可!”
张桐急忙出声劝阻,“您就算痛恨燕王,可燕王府中还有公主,万一火势大了,误伤了公主该如何?”
“哼!你还担心她的死活么?今日她在马背上与燕王卿卿我我,恐怕早已与燕王同一条心了!”
“父亲,若燕王与公主真有个什么闪失,只会坏了二殿下的计划,还是暂且别动他们得好。”
卢高阳冲贺康摆了摆手。
贺康也知道侯爷一时在说气话,拘礼离开了大堂。
卢高阳又道:“眼下咱们最要紧的,是如何夺取雷家兄弟在燕州的兵权;
倘若燕州的兵权能被父亲所掌握,二殿下夺位的筹码也能更添一分,燕王他也会老实很多。”
“这还用你说?不然本侯大老远来燕州是为了什么?”
卢骁说着,挥了挥手。
卢高阳会意,将书房门窗全部关闭,谈一些机密要事。
“本侯刚得到消息,戎国已有犯境之举,到那时,岐国驻扎在燕山戍边军队,一定会调去抵御戎国;
每每军事调动,都是弱化大王子兵权的好机会;
只要大王子打了败仗,亦或者没有胜利,本侯便可鼓动朝中文臣上奏,要求岐王换帅;
倘若岐王对大王子能力起了怀疑,这时,咱们再好好表现一番,二殿下掌控兵权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卢骁一脸胸有成竹的傲气,突然看向张桐:
“张大人,你一向以聪明人自称,那么本侯问你,我们该如何好好表现?”
张桐轻轻吐出两个字:“剿匪?”
“往小了说是剿匪,往大了说是治理好燕州。”
卢骁起身,背着手,在书房中一边踱步,一边说道:
“昔年,大周覆灭北燕国,我岐国也出了很大的力;
可是后来呢?北燕竟被大周独吞了,咱岐国连口汤都没喝着;
本侯年轻时与岐王一同征战沙场,我们最大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将北燕纳入岐国版图;
燕地,北有燕山,南有打石山,中间有黑河贯穿;
所谓山河之险,鱼米之乡,交通要塞,又与大周、戎国相交,实乃兵家必争之地!
如今二十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且还是通过胜战,让大周主动割让的——
本侯说了这么多陈年旧事,就是想告诉你们,岐王非常看重北燕这片土地!
换而言之,谁若能治理好北燕,谁便是下一任岐国君王!”
他说到这儿,又问向张桐:
“张大人,本侯再问你,作为北燕道御史,你认为该如何治理好北燕?”
张桐沉思了片刻,忽然脑中响起了李韫的一句话,他道:
“下官认为,岐燕平等,便可治理好北燕。”
“你目光太粗浅了!还是让本侯来告诉你吧!”
卢骁一字一句说道:
“只有岐国重兵入驻北燕,才能以北燕作为踏板,从而图谋中原,吞并大周!
这才是北燕的治理之道,也正是二殿下致力要促进两国和亲的目的——
和亲,呵……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以两国和平为借口,暗中积蓄兵力,只待时机一到,岐国重兵翻过打石山,一举南下攻占中原,
到那时,岐国便不再是国,而是大一统王朝,你我皆是开朝元老!哈哈哈……”
卢骁张狂的笑声,整个官邸都几乎听见了。
“不愧是父亲与二殿下啊!”
卢高阳连忙竖起大拇指夸赞:“就您们的智谋,要比大王子那个只会闷头打仗的武夫强太多啦!”
“那父亲,我们该如何夺走雷虎的兵权啊?”卢高阳又问。
“剿匪。”
卢骁满满自傲,“雷虎解决不了的匪患,本侯一来便被平息了,这岂非大功一件?
待本侯有了这大功,再加之本侯在朝中资历,夺走雷虎在燕州的兵权岂非轻而易举?”
“父亲您真高啊!”
“哈哈哈……”
“父亲,今日您受气了,儿为了让您能消气解火,专门安排了三个‘技艺娴熟’的美姬,她们早已洗干净,在房间等着您了。”
“甚好!甚好!知父莫如子啊!”
两父子淫荡大笑,简直一个德行,一个模样。
只有张桐还沉着脸色。
卢骁与二殿下的计划不失宏伟,他也希望能够成功,毕竟岐国屈居于大周之下已太久。
可是……
他心里就是不踏实!
总说不出原因,可就是不踏实!
而这所有不踏实的源头,都源自于一个人——燕王李韫!
他老在心里告诉自己,燕王不得不防,燕王不得不防!可事实上,他从来就不知该怎么去防,又该去防燕王的哪儿!
不得不说,张桐的嗅觉要比卢氏父子敏感得多。
他的担心是对的,他的无奈也是对的,因为李韫的眼线,总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就比如……
趴在书房屋顶上,侧耳倾听的马小星。
在真正的权谋者面前,对手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