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永远是人最贪婪的心理。
赢了想更多。
输了想赢回来。
也正因如此,大运赌坊的生意才会如此红火。
踌躇满志地进去,唉声叹气的出来,似乎已成了赌场门口的常态。
赌堂里有十来张赌桌,每桌都围满了赌客,其中“骰子”玩儿法最受青睐,简单又够刺激,来钱还很快。
“大,大,大……”
“小,小,小……”
噼里啪啦摇骰声,与激昂的叫喊声混为一谈。
赌场内除了荷官,便是看场子的打手,他们都不是幕后老板。
想要将翻江龙钓出来,最直接的办法便是赢钱,且必须得赢大钱。
李韫先来到一张骰宝赌桌前,并未先下注,而是静静观察。
玩法很简单,一只瓷碗,三粒骰子,赌客买大小、点数,买定离手后庄家进行摇骰,再以掷出来的点数论输赢。
“你怎么不押?看这么久了。”姜雨问道。
“怎么?你手痒痒了?”李韫笑道,“咱就二两碎银子,下注得慎重才行。”
“不就是赌运气么?难道这里头还有技巧可言?”姜雨疑惑道。
运气?
太天真了。
对于骰宝赌法而言,骰子握在谁手里,谁便更拥有“运气”。
一个熟练的荷官,能轻而易举掷出想要的点数。
若多数人买大,他便会掷出小,若大小均衡,他便会掷出豹子进行全场通杀。
当然,赌场为了留住客人,头几把肯定会让赌客尝到甜头,激起他们的欲望,等养肥了再磨刀霍霍。
然而这些套路只是基本功,赌场为了盈利,会在骰子上做手脚,灌水银,放磁铁,设机关,出千的手法层出不穷。
且就算赌客赢了钱,赌坊也会从中抽佣,根本稳赚不赔。
总而言之,普通人想要从赌坊手中赚大钱,是不太现实的。
“这头一把,我先买个大吧。”
“我倒觉得该买小,已经连续三把开大了,这次该来小了。”
“买小你就亏了。”
李韫还是将碎银往“大”区域里丢了去。
“买定离手!”
荷官见众赌客已下完注,将三粒骰子往碗里丢去,骰子没转几圈便静止了。
“三三五,十一点大!”
“唉……怎么又开大啊!”
“这骰子魔怔了啊!”
买中的人开心,没买中的叹气。
“所谓‘开门红一路发’,这可是咱们赢钱的好兆头。”
姜雨收回本金与赔的,共计四两碎银,笑着交给李韫,却又道:“不过咱这么赢钱会不会太慢了些,几两碎银再怎么翻倍,那赢的也都是些碎银子。”
“所以这回咱们押点数。”李韫笑道。
“点数?”姜雨撇着嘴,“赔率是大,可几率小了,你有把握么?”
“赌,之所以称之为‘赌’,就是要以小博大。”
李韫笑了笑,低声道:“你看着,这回庄家不开四点,便是六点,所以咱们分两手去压。”
李韫拿出二两押四点,再拿出二两押六点。
“买定离手!”
“开!”
“一,一,二!四点小!”
“真是四点啊!”姜雨张嘴惊呼。
“看来今夜我真的鸿运高照啊。”李韫笑着揽回自己的本金与赔钱。
猜中四点的赔率是一赔五十,他以二两押注,庄家便要赔他一百两。
能猜中点数之人,的确配得上赌运爆棚,同桌的赌客们都竖起大拇指,夸李韫今夜运气好。
唯有庄家板着脸,开始打量起李韫。
一次两次以小博大没什么,可若是多次高赔率买中,必定会引起庄家怀疑。
“走吧,这桌运气用光了,咱们去下一桌。”
李韫招呼姜雨离开,辗转至下一张赌桌。
“哎,你究竟是如何准确猜到点数的?”姜雨低声好奇。
“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
“李别问……你别问。我告诉了你,你也不懂,所以你还是别问了。”
“你这家伙,不装会死啊?”
其实猜点数的方法并不难,只要掌握规律即可——
骰子有六个面,一对面是六,二对面是五,三对面是四,受过专业训练的荷官提前将骰子在手中攥好,扔出去,滚几圈,基本都能掷出对应的点数。
“行了,你就老实在一旁看着,赢了替我收钱即可。”
而后李韫游走于各大赌桌之间,全都是以小博大的高赔率押注,当然也不是全都赢,但胜率还是保持在十之七八。
几轮下来手里的银子也变成了银票,一百两面额的足有三十几张,也就是三千多两。
赌坊二楼走廊处。
一个穿着富贵,留着短须,手中搓着铁蛋子的中年人,冷冷注视着堂下李韫的一举一动。
他便是“翻江龙”,胡天翔。
“胡爷,这小子已赢下三千四百两了,要再不摁住他的势头,咱赌坊今夜可要亏大了。”一个荷官上楼禀告。
胡天翔皱着眉头,先是问道:“此人面孔很陌生,是云州城里人?”
荷官回答道:“小的方才耳旁听风,得知此人是江南来的商人。”
胡天翔一听不是本地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偏头冲一旁的消瘦随从问道:“钟发财,你觉得此人如何?”
钟发财是大运赌坊里的首席荷官。
他不屑道:“江南是富饶之地,赌风比较盛行,他可能有几手本事,但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先去探一探他的底。”
“是!”
钟发财应声走下楼去。
此刻的李韫身旁,已围满了赌客,毕竟他手气太好,跟着他买再不济也能喝口汤。
“让开!让开!”
人群被几个壮汉破开。
钟发财翘首引领走到李韫与姜雨跟前:
“二位兄弟,今日手气不错啊,光玩儿这些小把戏有何意思啊?敢不敢来与我赌把大的。”
李韫早就注意到二楼的翻江龙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先派个手下来。
“好啊,李某生平最爱豪赌了,这一把几十上百两的确不过瘾。”
他欣然答应,又问:“你想怎么赌?”
“对赌!”
钟发财大声道:“就比谁投掷的点数小,三千两一把,你可敢?”
“有何不敢?”
“好,爽快,请!”
赌桌被清空开来,钟发财与李韫各站一方,每人三粒骰子。
“在开赌之前,我有个疑惑——既然比谁掷得小,那么若大家都是三点,算谁赢呢?”李韫问道。
钟发财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位置,傲声道:“我站在庄家位置,自然是我先投掷,且赌场规矩便是‘先来后到’,我先掷出来三点就算我赢。”
李韫揉了揉鼻子,“这样似乎不太公平,我当闲家我很吃亏啊。”
“现在觉得吃亏已经晚了,你既然答应对赌,便不得反悔!”
钟发财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几名打手也叉腰抱肩,站在李韫左右,摆明了不想让人下场。
李韫冷冷一笑。
“行吧,吃点亏就吃点亏,谁叫你主人家呢,请掷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