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绝人之路，自然也不会绝了蛮族之路。
哪怕天人合发，杀机无限，几乎没有腾挪的余地，也会留有一线生机。
这是天道统御万道众生的底层逻辑之一。
不绝杀。
若无这一线生机，在昔年万族林立，弱肉强食的修罗场中，人族不会留得住，也不会有今日的昌盛。
所以张道玄从老君处求来了法宝。
“天官，我蛮族已然决定退隐，再不犯中洲分毫，为何不能给一条生路呢？”
悲声魔主像个背负了房贷车贷儿女贷的中年社畜，卑微地请求着：“两族血仇，我等不敢奢望一言抹平，这对中洲不公平，人族皇帝也不会答应。
我族只求保留十之一二的血脉，算是偿还当年血债，从此两族再不起干戈……”
“魔主来与我说这些，属实不相干，此事自有人族皇帝做主，天帝虽统摄众神，代天执道，却也不能直接下旨，为蛮族裁定死伤。”
舒阳不知道蛮族为何会做出如此让步，堪称引颈赴死，但他没有松口答应。
到了他这个层次的修士，想要学司马懿出尔反尔，拿了好处再毁誓是不可能的。
一言一行，都有可能被天道印证。
他若应了悲声魔主代表蛮族提出的请求，被天道印证，李二把南蛮杀的只剩两成时还不停手，他就得去阻止，拼命都得阻止。
不然天道就要拿他的气运去填补蛮族的损失。
“呵呵，天官不必推辞，李唐皇帝秘术已成，若放任不管，蛮族岂非灭族？
便是天帝当面，也该斡旋周转，不应作壁上观。”
瑶池外中气十足的笑语响起，一袭紫衣踏步而来。
十几个天兵手持兵刃跟随其后，却近不得身，连嘴里的喝骂也消弥无声。
舒阳眼神一动，吩咐天兵退下，不必集结。
“情况紧急，未曾请人通传，天官恕罪。”
太上宗宗主张道玄手摇拂尘，微微躬身，随即直起腰给自己解释一句，便坐在旁边的客座上。
也正是他这一说，舒阳才明白为何悲声魔主来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感情是大唐的秘术补全了。
凭一半秘术，李二就敢逼宫夺位。
如今秘术补全，李二势必要把南蛮杀的尸山血海，不然如何证明他乃是大唐天定的国主？
“难怪如此低声下气，合着挖了个坑给我跳……”
舒阳心里发笑，脸上依旧不动声色道：“张天师出身人族，为人族忧心在所难免，此番擅闯瑶池之罪，便算了吧。”
夹枪带棒的抢白，再顺势帮忙认罪。
饶是张道玄这位太上宗宗主有万万年的修为，无边的法力，脸色也陡然一变。
出身人族……
却为蛮族的灭族之祸奔走……
这要是换个刚晋升真君的修士，道心不稳，恐怕当场就要走火入魔。
好在他道心坚定，只深吸了一口气，便又挂起那副悲悯的面容：“无论人族还是蛮族，我等修道之辈，当循天意。
老师曾言，人族一家独大非长久之势，顺应天意，轮回生灭，方可生生不息，永世长存，贫道不过是以老师之言，行天理之势罢了。”
“哦？如此说来，张天师已经不是人了？”
舒阳的调侃再次让张道玄悲悯的脸上出现裂痕。
自从成为道祖之徒，太上宗宗主，没有人，亦或者妖，佛，敢这样冒犯他！
他的脸色陡然变冷：“天官不必巧言令色，还请直言人蛮之争该如何平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