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州岛和四国岛的外海,明人那小山一般庞大战舰遮天蔽日,时刻肆虐摧残着沿海的一切,也彻底隔断了倭岛对外联络。
本州岛沿海的渔村最先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在播磨滩的志度湾,渔民吉藏蹲在自家漏雨的茅屋前,用竹片刮着仅剩的几块鱼干。
盐早已耗尽,鱼干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但这是全家仅剩的食物了,今日之后便是无一粒粮食了。
妻子阿菊抱着哭闹的婴儿,颤抖着将海藻搓成的团子塞进孩子嘴里 —那是从退潮的礁石上刮下来的,混着最后的几粒米粮。
\"米价又涨了三成。\" 邻居老人瘸着腿跑来,\"町奉行所贴出告示,商税加到六成,不交的话...\" 他喉咙里含糊的呜咽着,\"要把店铺封了。\"
吉藏握紧手中的竹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今全家的生计全靠他每日冒险驾着破船出海,在明军巡逻船的眼皮底下偷捕些小鱼......
京都的四条河原町,绸缎庄老板松本四郎正对着账本发呆,仓库里堆着一些卖不出去的蜀锦和吴绫,而他的店铺已经三个月没有进项。
幕府的商税从三成暴涨到六成,四郎不得不解雇了所有伙计,连女儿阿雪的嫁妆都快典当一空了。
可祸不单行,昨夜三个浪人持刀闯进来,抢走了仅剩的五两黄金,临走时还砍伤了他的左臂。\"
这世道,连武士都做起了强盗。\" 四郎望着渗血的绷带,欲哭无泪的下意识拨弄着算盘,眼中满是迷惘和恐惧。
在江户城的深川码头,一些米商的尸体悬挂在竹竿上,腐烂的头颅随着海风来回晃动。
可惜幕府“借你人头一用以平息民怨”的招数,却无法从根本上转移矛盾,米粮不会凭空变出来,民怨的火山终将爆发。
本州岛的田野里看不到往年的繁忙景象,在三河国的矢作川畔,少数青壮和更多的老弱农人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耕种着。
本该播种的季节,大多数青壮却被征召为农兵,最令百姓绝望的是,家中粮食都被武士们抢走,哦,叫征收为军粮了。
阿稻蹲在田埂上,用草绳捆扎着野菜根,瘦弱的身躯因饥饿而瑟瑟发抖;\"听说伊势神宫的神官都吃不饱了。\" 阿稻压低声音,\"我们是不是该...\"
\"闭嘴!\" 她家男人突然暴怒,抄起锄头砸向田边的稻草人,那稻草人穿着武士的烂甲,是幕府用来威慑农民的。
\"去年他们说缴了粮就能活命,结果呢?\" 他的锄头劈开稻草人的头颅,\"这就是我们不久后的下场!\"
男人暴怒之后,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绝望,女人抹着眼泪继续寻找着野菜,家中的孩子也快饿死了。
信浓国善光寺平,田埂躺着几具\"笋尸\"—饿极的农人啃食竹根后腹胀而亡。老农山田次郎跪在龟裂的土坯房前,将最后一把种米塞进幺女口:\"吃吧,吃了好上路。\"
在富士山麓,却有三千名征召的士兵正在操练,听上头的大人第九次说明人大军要登陆了,还传言明人要杀绝所有人哟。
无所谓了,他们一脸木然的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军服,手中的竹枪裂着口子,有气无力的操练着。
\"杀!杀!杀!\" 小姓挥舞着马鞭,抽打着队列中踉跄的士兵。一个少年突然摔倒,怀里滚出半个干瘪的饭团。
\"偷吃军粮,死!\" 刀光闪过,少年的头颅滚进路边的水沟,农兵们麻木地看着,一个老汉突然却猛然扑向地面,疯狂啃食那饭团来。
“八格牙路,该死!”小姓目露凶光,提着倭刀迈步逼向老年农兵,有些嗜血的舔了舔嘴唇,随即高高举起手中的凶器。
“呜呜,呜呜,呜呜......”那老汉背对着小姓,对生死危机毫无所觉,仍如牲口般啃食着坚硬的饭团。
“死!”小姓手中的倭刀挥出,并在心中期待着鲜血喷溅的场面,他非常享受掌控贱民生死的快感。
“噗!”人头落地的场景没有出现,一根带血的竹枪枪头从后背刺入,从小名的胸前透出。
“混蛋,贱民,该、该死!”小姓仍目露凶残之色,他不敢相信一个畏缩卑贱如烂泥的底层贱民,竟敢偷袭他。
他想狠狠握住自己的武士刀,然后一刀砍断着贱民的脖子,可以往如臂使指的战刀这次却很难举起了。
“噗、噗噗、噗噗噗......”十多个脸色木然的老少农兵,脸色木然的将竹枪扎入了小姓的身体,眼神深处的火焰和血腥渐渐显现。
“杀,杀,杀!噗噗噗、噗噗噗......”三千农兵赤红着双眼,木然但凶残的捅死了小姓随行的武士。
年轻的西乡隆盛挥舞的竹枪,大声怒吼着:\"幕府、大名凶残无道,我们家人多有饿死,弟兄们,反了吧!\"
“反了,反了,反了,杀杀杀!”三千农兵轰然响应,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怒吼着,似乎要震碎这不公的世道。
三千汉子搜出被小姓贵族和武士们霸占的粮草,开开心心的饱食一顿之后,便在西乡隆盛的率领下,挥舞着竹枪去搏杀自己的生路了。
......
“闽王殿下,许久不见,你如何看这倭岛之局势?”在郑成功的旗舰上镇海号上,特意赶来的杨三水询问道。
“不够,还远远不够!”郑成功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倭国底层的忍耐性很高,无论是农人、商人还是其他。”
“嗯,我也有同感!听闻幕府和大名有意解散一些农兵,令他们回乡加急跟踪,这可不行。”杨三水接过了话头。
“闽王,我们必须策划一场大规模的登陆战,派遣数万大军登陆,攻破一两处城池才好,必须使倭人不敢放松。”
“哦,英雄所见略同呐!本王亦是如此想法,只不知大将军选了何处的宝弟作为登陆之处呢。”
“嘿嘿,闽王呐,不若我们写于手掌之上,然后再一起张开?”
“嗯,甚好!”
片刻后,一阵开朗爽快的大笑声爆发出来,两人果然心有灵犀,所选目标果然很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