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阶当然不会乐意把陆珈送到沈家去送死,那可是他的宝贝长女呢!
但他既然要与严家绑在一起,而且也已经绑在一起,那他就必须做一些牺牲以表忠心。
所以他即使不乐意,也不能公然反对严家的主意,只能听到消息后就大张旗鼓的物色女婿。
可他的动作再快,又哪里快得过蒋氏和严夫人联手?
赐婚是最快的。
也是能够拿捏的最稳当的。
沈家那边虽然可能会有些意见,但那又如何?他们又不敢公然跟严家撕破脸,只会对陆珈下手。
严夫人那边的回话是三日之内必见分晓,日子已过去了两日,还没有圣旨下来,看来还是卡在陆阶这边。
该怎么逼迫他答应呢?
她在被窝里翻个身,冥思苦想。
正在与无数个主意纠缠,胡嬷嬷便把门推开了:“太太!大小姐方才悄悄地出门了,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悄没声儿的去了西角门外!
“有婆子看到,西角门外停着辆马车,马车下站着个年轻男子,二人到了一处便窃窃私语,看着奇怪的很!”
蒋氏顿了一下,立刻从床上弹起来!
陆珈?
大半夜和年轻的男子?
她火速下了地:“还在角门外?”
“刚才还在,这会儿就不知道了。”
蒋氏想了想:“去看看旖霞院有没有人!这丫头向来诡计多端,莫要着了她的道。”
门口丫鬟离去。
再回来时便已气喘吁吁:“太太,大小姐确实不在屋里!方才奴婢让人丢了只野猫入房内,屋里一点声息都没有!可见不光大小姐不在,就连她身边丫鬟也不在!”
“是么?”
蒋氏立在屋中呲牙笑了一下,然后立刻走回床头来穿衣:“去书房里喊醒老爷!快去!”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尚书夫人,平日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此时却以无比利落的动作穿戴好了,同时自顾自举起了灯笼往前院走去!
倒是她疏忽了。
陆珈这么多年在外长大,学得了一身坏习气回来,那么私下里早就与外男有所勾搭,又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
她一个商户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在沙湾翻云覆雨!
她一定有人撑腰!
而且搞不好还早就成了她的姘头!
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为了报复自己的继母,竟然不惜舍身勾搭男子一起出手,简直是丢进了陆家的脸面!
正愁没办法说服陆阶下定决心,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她倒要看看,尚书大人亲眼看到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如此丢人现眼,到底是还会把她留在身边疼着宠着,还是宁愿听从严家的主意,答应把她送到沈家去执行任务?
庭院里有风。
而她两脚之下生出的风,比这晚风还更劲。
陆阶也没有睡着。
严家给他出的这个难题,实在是不好解。
关键是严述还提到这是蒋氏给他们出的主意,他就更加不好一口回绝了。
既然是蒋氏出的主意,那送到沈家去的真的会是陆珈吗?
严述那日走之前让他思考三日再给答复,明日就到第三日了,但他还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陆荣敲响他的门,说蒋氏有急事找他去西角门下之时,他两眼还睁得亮亮的。
但蒋氏这个动作实在来的突然,一时也让人莫名,他不得不去。
穿好衣裳到了西角门下,蒋氏刚好也赶到了,正听完门下婆子的回话。
“本不该打扰老爷安寝,只是事出突然,不能不让老爷亲眼看看。”
蒋氏说着走到了院墙之下,并透过镂花窗往外看去。
角门外的胡同对面,正定立着一双男女,两个人靠得极其之近,场面也十分之暧昧。
距离不过隔着一两丈远而已,陆阶看清楚了背对着这边的那女子身上的斗蓬,神色也不由一僵——
这一袭猩红的孔雀毛斗篷,正是陆珈回府之后,命人新做的,前些时候下雪的日子,她日日披着这一件,府里上下人应该说没有人不熟悉!
陆阶负在身后的双拳已经攥的生紧,他瞪着陆珈身边的男子,两眼也已经冒出了火光!
丫头糊涂!
“若不让老爷亲眼看见,你自然是不会信我的话。”蒋氏的语声阴凉阴凉,“往日我知道这丫头粗莽些罢了,念在她自幼在外吃苦的份上,就算对我多有冲撞,也万般包容于她。
“我却万万没想到她会行此不知廉耻之事!我陆家世代书香,最是讲究礼仪规矩,她身为陆家大小姐,如此放肆岂还了得?!”
陆阶阴沉着脸色,待要转身,却见那马车之下的二人却一前一后的上了车,而后车夫调转马头,赶着车出胡同去了!
蒋氏看到此处浑身一震,立刻吩咐:“去备车!”
还在盯着那马车看的陆阶却忽地抓住她手腕,然后收回目光:“你要干什么?”
蒋氏道:“当然是去把她们抓回来!陆家的大小姐岂可在外丢人现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夺了我们大小姐的清白!”
陆阶看她片刻:“你这一去,珈姐儿可就什么面子都没了。你真要如此?”
“还什么面子不面子?”蒋氏仰起头来冷笑,“大半夜与男子私会,做出这等该吊颈自决之事,还顾着面子?
“难道老爷不想当场抓住他们,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女儿吗?”
陆阶眉头一挑,把手松了:“你这话也有道理。”
蒋氏扭转身,再次催道:“快备车!跟上他们!”
……
陆珈跟沈轻舟吃完了一只鸡,在青荷的床上伸展着胳膊腿儿消了会儿食,便听到窗外传来的剥啄之声。
拂晓双眼晶亮的走进来朝她点头:“姑娘可出去了。”
陆珈遂下地披上了自己的银色斗篷,让拂晓掌着灯,一路朝着陆璎住着的昭阳馆走去。
“大小姐怎么来了?”
叩开院门后,院里的婆子满脸诧异。
陆珈搓着双手:“我睡不着,来找妹妹说说话。她睡了吗?”
婆子回头看了一眼,陆璎却已经在窗口出现了,随后披着衣迎出门来:
“姐姐?”
陆珈走进去,看了看同样满脸惊色的她身上单薄的衣裳,伸手替她拢了拢:“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当年走失的情形,再也睡不着了。”
陆璎胸脯起伏了一下,连忙拉住她:“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