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正在家中与父母用晚膳,听闻肖岚找自己,匆匆撂下碗筷就走了。
苏父看着苏泽的背影直叹气,忍不住道,“你叫我别管他,可你看看他,可有点做县令的样子。那个女人一喊饭都不吃了就往外跑!”
丁巧云细心的撇去油花,为他盛了一碗清汤递过去,“喝点汤,里头有补气血的药材。”
苏父见她不搭腔,“映秋回头就走了,我们跟不跟她一道回去?一个姑娘家总是不安全的。”
“不安全,不如就别让她走了。”丁巧云夹了点青菜放到苏父碗里,将他自己夹的一块肘子放到自己碗里。
“我才吃一块……”苏父不满,却也没把肉夹回来。
“嗯,我也这么想,别走了。晚上我去跟她说,不如就在这南城过个年,开春了再回去。”
“那她大伯家可愿意?”
“无事,叫她寄封信回去吧。”丁巧云说的轻巧,苏父也觉得可行,便应下了。
用完晚膳,苏父跟着丁巧云一道去找了潘映秋,她这几日借口不舒服,鲜少出门。
可丁巧云亲自端着白粥来,她也不好拒绝,只得打开门来。
“姨父、姨母,怎好劳您们亲自送过来。”潘映秋盈盈一礼,说话声音轻柔透着虚弱。
丁巧云可以看出潘映秋不过是装的,那脸色不像有病,即便嘴唇没染唇脂略显苍白。可丁巧云知道这不过是她本就气血不足,唇色清淡罢了。女子家为了好看,每日用食甚少,为了保持窈窕都会如此。京城的闺女们如今都是如此,必须依靠唇脂增添血色。
“哎哟,怎么如此虚弱了?脸色难看啊!”苏父忙进屋,还不忘关上门,“屋子里怎么就点一盏灯,如此昏暗。”
“准备睡下了。”潘映秋敷衍道。
丁巧云将白粥放在桌案,“听闻你一天没用食,给你送些白粥来。既然病了,就更要多吃些,这般瘦弱如何能养好身子。”
苏父忙附和,“是是是,吃点!”
潘映秋应下,端起来白粥拿着勺子搅和搅和,半天送入一口。
“映秋,虽说我家这孽子不没福气,娶不到你这样的好姑娘。可你毕竟是我亲侄女,我也不放心你这样伤神离去。不如就在这里过个年,年后与我们一道回去可好?”丁巧云坐在潘映秋一旁,柔声说道。
潘映秋未抬首,只淡淡道,“出来之时,大伯叮嘱我回去过年的。”
“哎哟,我给你大伯写封信,他不会那般为难你的。放心!”苏父信誓旦旦,只觉得潘映秋着实可怜,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苏泽就看不上?
丁巧云回首瞥了苏父一眼,“是啊,你姨父亲自写信,年关将至,外头的劫匪也要过年啊。都趁着人回乡带的细软多,想要发笔大财呢!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与你母亲交待?”
苏父听到这,更觉得不能放潘映秋走,“哎,都怪我身子不争气,不然肯定亲自送你回去了。你可千万别走,我跟你姨母一点都放心不下啊!”
潘映秋终于放下碗盏,“姨父姨母,崔师爷的马车和镖队都找好了,没事的。何况表哥如今这县令也是诸事烦身,我也不好在这里继续碍眼,你们也知道表哥是如何待我的。”她说着红了眼眶,满眼娇柔委屈,只看向苏父。
苏父心疼不已,恨不能将苏泽打折了腿扔到她面前来认错,这可是他看大的姑娘,当亲闺女养了几年,
丁巧云拿出帕子,帮潘映秋擦了擦眼边虚无的泪水,“老爷,你先回去,我跟映秋说几句体己话吧。”
苏父轻叹一声,撑着椅子扶手起身,“哎,好,好好安慰一番吧。”
待苏父离去,丁巧云将门关上,才回身看着潘映秋。
“映秋,我知道你回去是想做什么。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会任由你去毁了他的前途。”丁巧云声音清冷,毫无感情。
她那日路过苏泽书房,便听见潘映秋对苏泽所说的。她就觉得潘映秋突然这么好说话,说走就走岂会这么简单。
“姨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想回去与大伯过年罢了。”潘映秋抬眼间也全是冷漠,看向丁巧云的时候也毫无敬意。
“你是想回到京城坏他名声!”丁巧云怒道。
“表哥的名声还需要我来坏吗?南城谁不知道他不顾京城来的未婚妻,跟那克夫克父的寡妇眉来眼去。”潘映秋说这话的时候,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掩去嘴角轻蔑的笑意。
“那是他心仪的女子,所以他可以不顾伦理纲常为她付出。”丁巧云皱着眉头辩驳,潘映秋的言语如同尖刺,扎的她心疼。
“呵,说得好听。想不到姨母这样的大家主母,竟会护短到如此地步,一点不顾礼义廉耻了?”
潘映秋起了身,走近丁巧云,“我自从来到你家,就心仪表哥了。这么多年,我年年像个丫鬟似的哄你们开心,你当我愿意日日为你们作羹汤?陪姨父聊那些无聊的话题?”
她个子高,居高临下看着丁巧云,眼里满是怨恨,“我付出这么多年,你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表哥娶个寡妇?”
丁巧云没想到潘映秋会如此说,她知道这姑娘心思不简单,可却没想到已经如此凶恶。
“我将你接到京城,是想让你过好日子……你竟会如此不知感恩?”
“我感恩?我感什么恩?我出来时身边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来定下亲事的。现在呢?我回去了就是个笑话,我还感恩?”
“你……”丁巧云被她气得不轻,手指颤抖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你奈何不了我,要么你杀了我?”潘映秋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姨父心症刚缓,还得日日吃药。若是知道我这乖巧的外甥女原来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不知道会不会气血攻心,这次还会不会那么幸运?”
“你疯了?你姨父是最疼你……”
“别说这些废话了!既然你知道我想回去做什么,不如给你两个选择。”潘映秋站在门边,回身看着丁巧云。她背对月光,屋里投下她狭长的身影。
“你威胁我?”丁巧云眯了眼睛,咬紧了牙。
潘映秋根本不惧她,“要么叫表哥娶了我,让我当了这县令夫人。以表哥的为人,即便不喜欢我,也不会为难我。各自过活也不是不可以……”至此,她勾了勾嘴角,这笑在她美艳的脸上显得狰狞,“要么就等着回去我将表哥的好事传遍京城,叫大家都看看苏家教出的朝廷命官,是什么做派!我做个苦命的姑娘,自会有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