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切完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神色明显放松下来,语气笃定地说道:“没有的事。”
三娘却依旧忧心忡忡,她微微凑近,轻声劝道:“主子,您虽精通医术,可毕竟专长在使毒上,诊脉这等关乎大事的事儿,还是请个大夫来仔细瞧瞧吧。事关重大,稳妥些总归是好的。”
谢长宁摆摆手,“喜脉我还是能诊得出来的。”
三娘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
谢长宁坐了一阵,觉得身体稍好些,便起身离开:“我先走了,朔月堂那边你传令下去,见秦峥如见我,不论他有何需求,务必全力配合。”
三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在她的印象中,这还是主子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对待一个人。
她忙不迭应下,目送谢长宁离去。
谢长宁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神情有些恍然。
她下意识地又抬起手,搭在腕间,再次细细把了几次脉,脉象平稳,确实没有呈现出喜脉的特征。
可身体的种种异样感觉又让她心生疑惑,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怀孕妇女的模样,自己如今的恶心、乏力与嗜睡,竟和她们的症状如此相似。
恰好路过一家药铺,谢长宁脚步一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就在她内心纠结之际,突然街道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
“不好啦!马受惊啦!”
只见一匹高大的骏马双眼通红,前蹄高高扬起,疯狂地挣脱缰绳,朝着谢长宁所在的方向横冲直撞而来。
周围的百姓吓得惊慌失措,四处奔逃,街道瞬间乱成一团。
那匹马如同脱缰的恶魔,所到之处,摊位被撞翻,货物散落一地,扬起一片尘土。
谢长宁神色慵懒,面色平静,不慌不忙,静静地看着那匹马朝自己冲来。
身旁有人焦急地大喊:“姑娘,快躲开!”
谢长宁仿若未闻,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待那匹马冲到近前,她身形陡然一动,如鬼魅般侧身一闪,轻巧地避开了高高踢起的马蹄。紧接着,她周身内力涌动,反手一记凌厉的掌击,重重地落在马颈之上。
那匹马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身形瞬间转向,踉跄着冲向一旁的空地,最终失去平衡,轰然摔倒在地。
周围的百姓先是被这惊险一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
“好!”
“姑娘好身手!”
谢长宁神色淡然,拍了拍手,正准备要走的时候,突然感到胸口猛地涌上一股强烈的气流。
那股气流瞬间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长宁!”
谢长宁循声望去,只见沈寻白一脸焦急,正匆忙地朝她快步跑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谢长宁眼前一黑,身体便软软倒下,沈寻白及时抱住她。
沈寻白眉心紧锁,迅速将她横抱起,转身进了刚才的药铺。
迷迷糊糊中,谢长宁只依稀听到几道声音。
“这是喜脉,夫人这是有喜了。”
“你没诊错?”
“错不了,已经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后面还说了什么,谢长宁已经陷入沉睡中。
再醒来的时候,谢长宁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间里。
不过不是她的小院和召王府中,而是沈寻白的主院。
她缓缓坐起,抬手揉了揉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又仔细把了一次脉。
奇怪的是,这一次脉象竟然比之前更加清晰有力,沉稳中带着一丝律动,确实如药铺所言,是喜脉无疑。
可谢长宁觉得不对劲,她之前重复把过几次,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怎么晕了一次,忽然就变得这么清晰了?
谢长宁眉头紧锁,心中疑云重重。
这时,沈寻白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看到她醒了,脚步微微一顿,抿了抿唇,缓缓朝她走近。
“你醒了,可有哪里还不舒服?”
谢长宁看着他手中的药,下巴轻轻一点,“是什么?打胎还是安胎的?”
沈寻白抬眸,目光深邃而复杂,静静地凝视着谢长宁,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知道了?”
谢长宁冷哼一声,“我的身子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沈寻白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安胎的。”
谢长宁起身,冷眼扫过汤药,语气中透出几分寒意:“呵,有劳沈大人费心了,不过不需要。”
沈寻白一听,清冷的眼眸瞬间滑过一抹痛色,“长宁,你不想要,是吗?”
“关你什么事。”
谢长宁语气冷冽,说完朝着门外走。
沈寻白站在身后,手中的碗被他紧紧握住,指节泛白,沉声说道:“你不想要,是因为...那孩子是我的,对吗?”
谢长宁脚步一顿,背对着他,冷声道:“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这孩子是你的?”
沈寻白说道:“一个多月前,你中了药那晚——”
“那沈大人不知道,我一个多月前就进了召王府?”
沈寻白将药放下,走到她身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眸光紧紧锁在她身上。
“长宁,萧承韫是皇室之人,皇室侍寝的习惯,每晚同房都有记录,你们在幽篁时也有记,可这一个多月,却没有任何记录,虽然同寝却并未同房,孩子是我的。”
谢长宁心下一震,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冷笑道:“沈寻白,你是有毛病吧,关注我们的房事,你就那么确定每一次都记录了?”
沈寻白脸色微微一沉,眼神却依旧笃定:“我敢断言,自然有十足的把握。这记录并非是琐事,它关乎皇室血脉传承,向来严谨至极,容不得半点疏漏。”
谢长宁当过女帝,虽然未立皇夫,但这些事心里也极为清楚,沈寻白所言确实不虚,皇室成员在这方面的记录确是滴水不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江湖儿女本来就不拘小节,你说,萧承韫会不会受我鼓动,而略了那么一两次?”
沈寻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静静看着谢长宁,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后缓缓摇头,满心苦涩。
“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会轻易相信,这孩子一定是我的。”
谢长宁却是没了和他继续争执的耐心,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随你怎么想。”
沈寻白下意识伸手便拦住她,眼中满是哀求:“长宁,我求求你留下他,好不好?”
谢长宁冷冷拂开他的手,没再回头,声音里带着决绝:“沈寻白,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何必再纠缠不清。”
沈寻白身形一滞,眼中痛楚更甚,心中一片荒凉,仿若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大人!召王来了,说是来接谢姑娘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