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萧淙之用萧逢留下的联络方式来到关外滦河边下游的密林之中,取出了藏在大树上鸟巢中的消息。当夜,萧淙之传令顾庭芳,隐秘地腾空苍州,只有兵不留民。
五日后,突厥联合室韦的八万大军兵临城下,此时月姬已经与百姓一起,被转移到昱州。
“报!一切就绪,请将军下令!”斥候带着情报回来,请顾庭芳出兵。
顾庭芳闭目而坐,部署齐备,此刻她只关心一件事:“阿蒙多来了吗?”
斥候答:“并未见到阿蒙多,但此次他们声势浩大,也有可能躲在后面。”
顾庭芳了然,起身提起剑,双眼冷峻,杀意凛冽地朝外走去。这一刻她等了八年,终于到了结的时候了!
帐外疾风席卷军旗,一个鲜红的顾字,猎猎作响。
顾庭芳站上点兵台,此时无需多言,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报仇的时机,眼神交汇,她拔剑指向城外方向,高声喊道:“顾家军何在?”
“末将皆在!死生无悔!”
“好,那就随我杀出去,血债血偿!”
底下传来海啸般席卷一切的嘶吼:“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一匹棕红色骏马已经奔来,顾庭芳纵身一跃,稳坐马上,疾驰出营,玄甲寒芒逼人,如利箭离弦飞射而去!
姜洹与张礼锋等人紧随其后,带头喊道:“我等誓死追随将军!杀尽外贼!!!”
“杀尽外贼!报仇雪恨!”
顾家军倾巢而出!
数十万人的战场,悬空望下,人如草芥都不如,只能算作一群密密麻麻抢食的蚂蚁。
突厥人想要攻城,前赴后继地攀上来,又一个接一个坠落。
顾庭芳没有让人清理战场,突厥人踩着族人的尸体爬上来,摔下去,摔成肉泥,又重新和族人混合为一体。当然也有人被这一堆死尸烂肉吓住而不敢前进的,那些胆小的,只要稍微一顿足,便成了城墙上弓箭手的箭下亡魂,变作他们惧怕的肉块的一部分罢了!
随着城墙上弓箭手的掩护,顾庭芳带着众将领,从城门出去,如同洪水一般凶猛地冲入敌军之中。
其后的士兵,手持一人高的盾牌与长枪。盾牌连接成两面铁墙,长枪向外,以顾庭芳为中心,向两侧外推,如有敌军反扑,骑兵与长矛便率先出手,硬生生切割了敌军!
姜洹在马上急速寻找阿蒙多,最后断定,阿蒙多并没有出现,他低声咒骂道:“以为这就能逃掉?”
阿蒙多对顾庭芳所做的事情,他一定会讨回来!眼下杀不了阿蒙多,那便多摘几颗突厥人的头颅解恨!
大刀舞动,如同旋风席卷落叶,所过之处,人头落地!
这一仗,他始终护在她身边。
而突厥领兵的头领看不明白顾庭芳的战术,以为她自知人少不敌,想要以此来阻挠大军攻城,于是下令全军,不要被迷惑,全力攻城!
如此一来,城中守军尽出,城墙上弓箭手即便箭无虚发也抵挡不住人海战术,很快,越来越多的突厥士兵已经登上城墙。
而突厥大军另一半被顾庭芳拖住,这一半则乘机杀入了城中!
顾庭芳见状下令:“保存兵力,不许阻拦!”
然而,就在突厥大军进入苍州城中后,城外突然传来冲锋的号角声——早就被萧淙之调来的庞统,率领三万靖州守军尽数而出!
“都给我冲!!围死他们!!”
靖州守军与顾庭芳的队伍两面夹击,以盾牌围成铁墙,随着盾牌中不断刺出的长枪开道,敌军已经被冲散,逃得逃,死的死。没逃掉的人,已经被顾庭芳聚拢到一处!
她当即下令,朝着敌军不断射出火簇——被围死的突厥兵或死于长枪之下,或引火烧身,以呈败象!
哀嚎传入苍州城内,突厥头领见到城中空无一人,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想要调转枪头,城门却轰然落下!
随即城中涌现无数顾家军,居高临下,弓箭手万箭齐发,天上就如同下起了火雨一般,点燃了整座苍州城!
突厥头领此刻才明白,难怪城中空无一人,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请君入瓮,火烧苍州!
火簇落在民宅铺面上,连带着房屋街巷,熊熊燃烧。城中数万敌军皆在火海之中徒劳地挣扎。
此时他们终于在城墙上见到了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关外杀神!
“是萧淙之!”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火海中所有目光都向城楼上投来,怨恨的,意外的,惊恐的,敬畏的……
然而萧淙之握着那柄没有出鞘的斩马刀,只立于高处,静观城中火海,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火焰照亮他深渊一般的眸子,以仇敌之血,涤荡着深渊中那些不可触碰的记忆……
整座苍州在黄昏时分比晚霞烧的更加惨烈,城外的队伍听见城中的惨叫,最后的斗志皆被碾碎。
“投降!我们投降!!”
这喊声逐渐汇聚,已经不是长官下令,而是士兵们自发的呼喊!
这声音又传回城中,城中早就溃不成军,他们倒是想投降——他们朝着萧淙之所在的方向,跪拜,哀求,可那位主宰生杀大权之人,却始终冷眼看着已成炼狱的火海,果真如同地狱修罗,漠视生死。
“救命啊,啊!!!!!”
“我们投降!!!别杀我!!!”
“大都督,饶命啊!!!”
……
其他将领没有见过这般惨状,但萧淙之立在那,虽然一言不发,却如战神临时世,镇住了整个战场,他不开口,没人敢擅自做主。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淙之转过身,用极其冷淡的口吻,对左右吩咐:“降兵不杀。”
这一日,苍州虽然城破被焚,却成了突厥的活地狱!
萧淙之缓缓走出城门,独自一人骑一匹马,往顾庭芳与庞统方向而去。
城外火势不大,死伤并不多,上万战俘对着他跪伏在地,仅仅是听到他靠近的马蹄声,突厥人便已经汗流浃背。
庞统打马过来:“请大都督吩咐!”
顾庭芳没有多言,眼神在人群中搜索:“没有阿蒙多。”
萧淙之似乎并不意外,吩咐顾庭芳:“你和庞统留在这里看守突厥俘虏。”他看向姜洹:“姜洹,你跟我走。”
姜洹没找到阿蒙多,正觉杀的不够解恨:“去哪?”
“带一万人,跟我去郸州。这是军令。”
他勒马奔出,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正如他所说,这是军令,在场敌我数十万人,谁敢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