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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渐渐褪去,篝火已尽灰尘,赤红的朝霞伴随着缕缕微风,开始冉冉升起。

顾淮安伸手截住一缕阳光,心中莫名悲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顾圣。”

“顾圣。”

迎面遇见的所有兵士,纷纷执甲行礼。

顾淮安抚平衣裳,右手压左手,十指并拢,双手与肩齐平,躬身颔首。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路向着城外走去。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顾圣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呀?”

“废话,瞎子都能看出来。”

“你说,像顾圣这样超凡脱俗的人物,为何还有苦恼?”

“命里一尺,难求一丈,或许顾圣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吧。”

钰儿钻出空间,小脸微微鼓起。

“玉京哥,你知道谁惹大哥生气了吗?咱们揍他去。”

小胖子望着比自己还要高的钰儿,心里一阵别扭,自己这五短身材何年何月才能长到成人般大小啊?

“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跟着里面掺和什么?”

钰儿撇着小嘴,气鼓鼓说道,“那你叫我来干嘛?”

顾玉京一时无言,“别说话,跟紧点。”

钰儿皱了皱鼻子,“只能这么近了,再往前一些,大哥肯定就能发现。”

小胖子心中发酸,这丫头简直逆天了,武皇境修为,空间法则竟是大成,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难不成大道法则天天往钰儿嘴里送饭?

“随你,别跟丢了就行。”

两人隐没于空间之中,远远的坠在顾淮安身后。

晌午时分,顾淮安走进一片重新栽种的树林,举目四望,找到一块青色巨石盘膝落座。

时间悄无声息的滑过,正午时分,一道高大的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靠近。

“顾圣。”

武德帝凝声开口,一身黑色劲装仿若初次见面一般,躬身一礼。

顾淮安飘然落下,眼神复杂望来,“萧鼎,还是武德帝?”

萧鼎沉闷片刻,决然开口,“人族萧鼎。”

两人之间一时半刻无言,方圆万米之内,只剩微风拂动卷起树叶的瑟瑟声。

几十里外,钰儿小脸微皱,轻声开口,“玉京哥,你看到什么啦。”

小胖子微眯双眼,身体下意识的挺直腰身,好似这般就能够显得身材高大一些。

“武德帝来了,正和主子迎面而立呢。”

钰儿传音提醒,“注意嘴形,看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要是武德帝敢欺负大哥,咱们立马出去削他。”

玉京满脸无奈,伸手将钰儿拉了下来,“行行行,你老实待着,别一惊一乍的。”

“武德帝自从突破瓶颈以后,修为那是与日俱增,以我如今的实力,加上天生的阴阳双眼,依旧没能看穿他的底细。”

“可想而知,他的实力必然深不可测。”

钰儿冷着一张小脸,径直走到一边,咬牙切齿骂道。

“不行就是不行,武德帝也不行,大哥对我那么好,我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大哥。”

水灵灵的大眼珠,开始不停地滚动,若是将白龙拉扯过来,两兄妹互相对比一下,必然发出一道惊叹,不愧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神韵一般无二。

远处的丛林中,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水浪传来的方向踱步行进。

直至走到一处宽广的湖面,二人相继停了下来。

“先帝曾带我进过内苑,里面也有一片宽广的大湖,肉眼望不到尽头的那种。”

顾淮安自言自语,话语之中满含追忆。

“我顾府满门英杰,世代效忠皇室,戍守边疆数百载。”

“先帝削我顾府军权,我父亲与大哥,包括我娘亲等人皆是俯首听命,从无怨言。”

“然而我却不能坐视不管,今日你是萧鼎,我便畅所欲言。”

“你微末之时,学艺于我,当知我不敬皇权不理朝纲,若非看在历代先皇于我顾府有恩,屡次三番,三番五次的打压,可就有点过分了。”

萧鼎一脸苦涩,开诚布公道,“还请顾圣听我一言。”

“太祖建国,以四王三公作为武官之首,后太祖时期,有感天地变革,这才上演了一场瞒天过海之计,将大部分功勋加以隐藏。”

“朝堂之上,唯独留下了镇国公一脉,其主要原因就在于……”

“皇室一早就知道了顾府的修炼体系出了问题。”

说到此处的时候,萧鼎抬首望来,只见顾淮安面无异色,知晓其早已了解。

“顾府历经三百余年,虽无绝顶高手坐镇,可有皇室背书,加上历代国公皆是一时英杰,其所累计的威望,在整个朝野之中都是赫赫有名。”

萧鼎说到皇室背书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先帝感念顾府忠孝,可皇权至高无上容不得半点纰漏,相信顾圣亦能理解。”

“逆天争命之前,先帝曾与我言,待其死后一定要补偿顾府,以全数百年君臣之义。”

“鼎愧于顾府忠孝,感念顾圣大恩,遵先帝遗召,特意任命老国公担任西南统帅一职。”

顾淮安久久沉默,武德帝支吾其词,答非所问。

理解,理解个屁。

你以萧鼎的身份,但凡说一句错了,不论是对先帝过往的作为,还是继位以后刻意的疏远,往日之事必当石沉大海,虽有缝隙,可时间亦能修复。

可以你的聪慧,却是绝口不提,顾淮安心灰意冷,所处的角度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会出现偏差。

“你此来何为?”

武德帝直抒胸臆,“想请顾圣于夫子面前帮衬几句。”

“儒家忠君爱国,一体公心,若是脱离朝堂,必是社稷苍生之损。”

顾淮安难掩失望,夫子只是将儒家的修炼体系剥离出来,可从未否定过儒家的治世理念。

他不认为萧鼎看不穿这一切,可萧鼎依旧想要一个病态的儒学,想要一个能为君王发声的儒家。

没做过多思虑,一口答应下来,“传话可以,至于夫子能否同意,你应当早有预料。”

抬眼斜眯扶光,停住的身形,再次开始行进。

武德帝伸手去抓,可皇权早已让他忘怀一切,空洞的眼神中,一抹执念越发坚定。

非是寡人刻薄寡恩,实乃顾圣非人乎,哪一个皇朝能够容忍皇权之上另有其人,哪怕他不问世事。

以前的夫子可以,那是因为夫子已经半废。

顾淮安走出很远,身形陡然停下。

“你曾将皇室的无极破境丹赠送于我,又曾在顾府危难之时,派郑和护卫。”

“我曾答应你,待崆峒印出世,将其交付于你。”

“飞升之前,我于太安城兑现诺言。”

“最后叮嘱一句,治国有常,利民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