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呢？”
顾淮安东张西望，始终没有发现裴老头的身影。
姚钱一脸新奇的开口，“奇了怪了，放在以往若是有这种事情发生，你师父永远是跑得最快的那个，今天竟然不在。”
目光在人群之中开始搜索，眉宇之间越发凝重。
“你发现没，张老道也没来，这两人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顾淮安眉眼轻跳，神念化丝传音，“老爷子呢？”
白龙立马回讯，“出城了，和张道仙一起去的。”
“我与小胖子想要跟着，老爷子说人多眼杂，不好操作，所以……”
顾淮安急忙追问，“老爷子没说什么？”
白龙回忆前后，一口断定，“啥都没说，就是不让人跟着。”
“对了，老爷子离开前，曾与张老道密谋良久，我让钰儿过去打听一下，两人封锁虚空，不好强闯。”
顾淮安低眉沉思，以师父的老练，外加张老道的奸滑，两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至于没有传音给自己，说明事情应该不大。
心思沉稳落地，顾淮安急忙传音，片刻之后，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姚钱凑近开口，“是不是联系不上？我刚才试过了，两人的传音玉牌均是毫无动静。”
顾淮安不动声色，抬眼望向帐中，只见众人依旧处于静默之中，一股紧张的氛围开始凝聚。
许久之后，夫子不疾不徐，缓缓开口。
“天地复苏，道蕴衍生，神州大陆的灵气即将恢复到上古时期，非是一城一池所能消耗殆尽，诸位不必妄加揣测。”
“今日老夫邀尔等前来，实为告诫诸位，道蕴是药亦是毒，没有相应的底蕴，以蛇吞象，其咎自取矣。”
众人脸色微变，夫子话锋急转，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就道蕴分割一事进行阐述，仅是谆谆教导，告诫众人取舍有道。
那之前的“抛砖引玉”，神秘一笑，是否可以看做，是对众人的试探。
或者说，是对朝廷的试探？
姚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神戏谑的望向众人，这才是自己认识的儒家之人，一个个腹黑心厚，根本没有框架可以束缚他们。
儒？
姚钱好似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脑海中闪现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于地窟之中夸夸其谈。
“听我的，好酒好菜，不听我的，你来做菜。”
“是人那就埋骨，是妖那就裹腹，若是魔，不好意思，狗都不吃，除非由妖变魔。”
姚钱传音开口，“估计和你猜得一般，夫子要整治儒家了。”
听闻此话，顾淮安依旧淡定从容，儒家走到今天这一步，乃是有心之人歪曲，奉上昧下，实不可取。
夫子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本就是应有之义，就是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倒在这场狂欢之前了。
他可不认为，革故鼎新不需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每一步基石的建立，都是铸就在皑皑白骨之上，从无例外。
正在思虑之时，上方再次传来夫子淡漠的声音。
“老夫言尽于此，诸位可以回了。”
众人微微蹙眉，虎头蛇尾，仓促结束，夫子天马行空，实在令人难以琢磨。
靖王率先起身，朝廷诸将紧随其后，拱手拜别后，陆续向外走去。
王羲之郑玄等人遗憾摇头，深深一鞠，转身离开。
蒋瓛，郑和，连同李相国等人恭敬一礼，彼此对视一眼，皆是默不作声，相继走出大帐。
不久后，大帐之中唯有国师，妖僧，孔圣，顾淮安以及姚钱留下。
夫子灿然一笑，“道友何以不走？”
妖僧起身一礼，惶恐道，“夫子言重，贫僧道浅，缘何敢以道友相称？”
“留于此处，实属好奇，贫僧虽是出家之人，可红尘之心不死，也想看看儒家吐故纳新之举，还请夫子勿怪。”
夫子大笑出声，“像你这般有意思的僧人，老夫已经很久没遇见过了。”
“也罢，既然尔等想看，老夫也不阻止，不过老夫有言在先，须过道心那关。”
袁天罡苦笑摇头，夫子这是连自己也怀疑在内了，没有见证本心之前，不得过问儒家片缕之事。
无奈，谁让自己好奇心重呢。
妖僧口念佛号，深深一礼，“夫子但说无妨。”
顾淮安与孔圣对视一眼，夫子这是在问心？
“何为佛？何为道？”
夫子眼若深渊，平静开口，大帐之中顿时天地变换，四季开始轮转。
时而狂风骤雨，倾泻而来，时而春风拂面，鸟语花香。
无穷无尽的浩然之气凝结成形，一枚神光熠熠的竹简耸立虚空。
妖僧双手合十，一对清澈的眼眸抬眼望向天际，口中喃喃细语。
“佛？”
“佛为万物，无我相，无本相，无众生相。”
夫子摇头叹息，“不对。”
挥手间，竹简熠熠生辉。
妖僧轻挑剑眉，存于脑海之中的执念，化出本我，飘荡天地。
“佛本是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皆可为佛。”
夫子含笑点头，“你是人是佛？”
妖僧瞳孔凝缩，混乱的思绪开始游走周天，忽而脚踏祥云，俯瞰众生，忽而山林悟道，风林飒飒作响，场景轮换交替，本心难以遮掩。
“是人，亦是佛。”
“人为本，佛为道，无本不可成道，道成亦为人佛。”
“夫子尽管放心，姚某从不做悖逆人族之事。”
夫子微笑点头，“可。”
姚钱好奇问道，“夫子施展的是哪门神通？”
顾淮安浅笑出声，“明德见性，拨云见雾。”
“令得被施法之人得见本心，不为一切杂念所迷惑，开口便是真言。”
“佛教鱼龙混杂，受须弥佛界影响，也不知道有多少佛教徒是人还是佛？”
“夫子忧心，像你本家这样的人物，若是其成佛蜕人，那就有些可惜了。”
姚钱深以为然，须弥佛界可不是一般的场所，里面精通佛法之辈，口诵阿弥陀佛，却实吞人炼心之举的妖魔鬼怪，数不胜数。
别的不说，就自己脑海中那些时隐时现的画面，须弥佛界藏污纳垢绝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