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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姬幽坐在龙椅上,听着女监口中除夕之夜关于紫琼台一事的调查。

魏锦宵,虞重华,商迟皆面色凝重地双膝跪地。

紫琼台毁了大半,按女监所说,昨夜紫琼台破损的雕栏也被烧毁了,具体是修缮的问题还是别的没法查出,总之负责修缮的宫侍无法脱罪,已经绞杀。

不过除夕宴紫琼台的事竟是魏锦宵看管,姬幽看向他沉声开口:“魏锦宵,你怎么说?”

魏锦宵垂首,是他失察,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开口自责道:“臣侍......知罪。”

姬幽淡声:“如此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虞重华,你昨夜无视宫规,同比你位分低的侍君争执,还公然与商侍君斗殴,是也不是?”姬幽又看向虞重华,眼神更冷。

虞重华眼圈红了红,哽咽道:“陛下,臣侍是先被人推倒,才教训一下颜七音,是商迟非要出头,臣侍才.....”

姬幽见他还委屈上了,沉声打断了他,“够了,紫琼台烧毁的事焉知没有你们二人的错,朕不管你们谁先起的头,回去禁足三月,给朕好好反省。”

“再有下次,朕看冷宫还没人呢。”

虞重华听此身体颤了颤,不敢再辩,磕头喊道:“臣侍知罪,陛下息怒,重华知道错了。”

商迟冷淡的应下,“臣侍认罪。”

“紫琼台重新修建的银钱你们二人出,可以滚了。”

二人躬身行礼,恭敬的离开了姬幽的视线,回了自己宫室。

殿内,魏锦宵看向姬幽,再次跪下来,恳求道:“陛下,文侍君假孕的事......定有蹊跷,请陛下彻查。”

姬幽看向他,面沉似水,眼神冷冽,“给文褚恩诊脉的太医说,文侍君曾向其询问过可有何种药方能够助他尽快怀上龙嗣,几个月前,他请太医的次数很是频繁,这些太医院都有脉案,太医院是没有假孕药,但这些也说明文褚恩有过这样的想法。”

魏锦宵脸色变了变,替文褚恩解释道:“那是......因为小恩喜欢孩子,他只是期盼能怀上陛下的子嗣,他盼了很久很久,但他绝不敢欺瞒陛下,这也不能断定是他故意假孕。”

“有宫侍亲眼见到他身边的小侍也在数月前与文家人接触过,假孕的药方正是民间失传已久的。”

姬幽加重了语调,“此事已然确凿无疑!待他病愈之后,就遣送回他自己的宫中,朕会让人严加圈禁,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魏锦宵霎时面色惨白如纸,他连连叩头哀求道:“陛下......可是小恩断不会如此,请陛下开恩,请陛下......”

姬幽打断了他,“你想同他一道禁足,朕可以成全。”

魏锦宵嘴唇微微颤抖着,但最终还是紧紧抿住,不敢再多言半句,“臣侍知罪,臣侍......告退。”

——

明华宫。

千弈神情不忿的进来,见文褚恩毫无生气,眼神空洞木然的模样,顿了顿,担忧并关切道:“侍君,您身体如何了?”

文褚恩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落在千弈身上,声音虚弱无力道:“千弈,你一直照顾我,我是有孕的对不对?”

千弈闻言,面色有一瞬为难,但很快便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是。”

文褚恩咬唇,眼泪已经流干了,双眸干涩,他接着追问道:“昨夜,你是不是看到了是闻蹊推了我,我才会摔下去的。”

千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语气愤愤不平地说道:“嗯,侍君,您不知道,闻侍君有孕了,今早后宫就传开了。”

“他害你摔下紫琼台的事,陛下一声都未提及,连半句责备的话都未曾说过,侍君......”

听此,文褚恩没有再听千弈后面所说的那些话,他突然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

燕栖宫。

文褚恩突然冲进来,众人反应不及,就见他出手推了闻蹊一把。

颜七音身形一闪,瞬间冲到了闻蹊身旁,并稳稳地将其扶住。

待确认闻蹊并无大碍之后,颜七音那双原本充满关切的眼眸立刻转向了文褚恩,此刻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恼怒,他紧紧地盯着文褚恩,脸色阴沉,语气更是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文侍君,你发什么疯?”

听此文褚恩满脸悲愤,指着闻蹊,身形颤抖的怒喊道:“我疯?他害我在除夕之夜失去了我的孩子,凭什么可以安然无恙!”

说着文褚恩死死拽上闻蹊的手臂,恨恨的瞪着他。

颜七音眉头紧锁,去掰文褚恩的手,冷声道:“放手!”

“御医说了,你根本没有怀上,你是假孕。”

“不是的,我没有假孕,我亲眼看着腹部一天天鼓起,三年,我盼了三年,好不容易有了的,我已经很小心了,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于我!”文褚恩泪眼婆娑,情绪有些崩溃,他紧盯着闻蹊,“是你!”

闻蹊护着自己的腹部,摇摇头,言辞恳切,强调道:“文侍君,我没有要害你,请你相信我,我也摔下去了。”

文褚恩眼神染了戾气,他怒喝道:“够了,你装的这么淡然无害做什么?同我掉下去的人是你,害我的人分明就是你,我亲眼见过你杀人,那样干脆利落,漠然无情的模样我看得真真切切,如今这副柔筋脆骨的模样你就是装给陛下看的吧!”

“你有了身孕所以要害我没了孩子,这样你的孩子若是皇女,就能排到凤后殿下的皇女后面,怎样都不会差的,你敢说你没有这么想!你同我去向陛下说清楚。”他说着扯着闻蹊的衣衫攥得很紧。

颜七音将闻蹊护在身后,提醒道:“闻蹊也是受害者,你应该去查真正害你的人!”

接着颜七音又道:“他也怀了孩子,真要害你,何必赔上自己?你再闹,害了闻蹊的孩子,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文褚恩冷呵一声,“你怎知他不会,我们都摔下去了,痛苦的是我,差点丢了半条命的也是我,他这不是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吗?”

他怒视着闻蹊,神情激动,“你是不是做贼心虚,不敢和我到陛下面前对峙!”

闻蹊眼神清明,他用力甩开文褚恩,沉声道:“我没做过我不会认,你见过我杀人,也不能证明我害了你,闻蹊问心无愧。”

文褚恩又抓上他的衣袖,愤恨道:“你问心是否无愧,我看不到,你同我去找陛下说清楚。”

商迟回来,就看到几人在拉扯着,身旁的宫侍念二人都是侍君,只唯唯诺诺的守在身后,不敢上前劝阻。

商迟上前将文褚恩拉开,挡在闻蹊和颜七音面前,即便他一向心冷如冰,也看出此刻的文褚恩很是可怜病弱,他神情微顿,仍冷声道:“不是他,闻蹊没有害你。”

文褚恩身体踉跄了一下,他穿得单薄,刺骨的寒风灌进心口,忍不住咳了几声,嘲讽道:“呵,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护着这个人,日后说不定他会反咬你们一口。”

商迟知道他不信,见他身子虚弱,语气缓了缓,“你冷静一下。”

“冷静?我要死了,闻蹊,我不会放过你的!”文褚恩靠着千弈,缓了口气,眼神如炬的望着闻蹊道。

闻蹊没说什么,他站直了身体,没再让颜七音扶他。

魏锦宵刚回明华宫就发现文褚恩不见了,问了宫侍才知道来了燕栖宫,于是急忙赶过来,“小恩!”

见文褚恩只穿了两件薄衣,他上前扶住他,语气温和,劝慰道:“小恩,我们先回去。”

文褚恩强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站起来,看向魏锦宵,绝望道:“魏哥哥?你也觉得不是他?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魏锦宵不敢看文褚恩的眼神,他垂眸颤声道:“昨夜太医没有从你的身体取出胎肉,只有殷红的流了许久的血,你.....确实没有怀孕。”

“我一直看着,小恩。”他缓缓道,希望文褚恩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他不会骗文褚恩的。

魏锦宵的话让文褚恩清醒了几分,他身子晃了晃,欲言又止,“那陛下......”

他是真的假孕了么,所以陛下也信了,那她还会喜欢他吗?

魏锦宵眼中闪过心疼,见文褚恩眼神又变得失魂落魄,他温声继续劝说:“小恩,你昨夜失血太多,此刻身子还很虚,听话,我们先回去。”

有宫侍请了姬幽过来。

众人急忙行礼,“臣侍给陛下请安。”

文褚恩见了姬幽,眸光动了动,他起身,身形摇晃的走到姬幽面前,低声唤道:“陛下.....”

他跪下来,仰头看着姬幽,又唤了声,“陛下.......”

他想说什么,但喉头发涩,只剩下哽咽。

姬幽将他虚扶起来,脱下自己的披风给文褚恩披上,轻声道:“回去吧,你身体受不住寒风的。”

文褚恩喃喃道:“陛下,相信了......”

“假孕是事实,朕不会包庇。”

“是不是闻蹊推你,你二人各执一词,也没有宫侍亲眼见到是闻蹊推的,加之你们一同摔下了紫琼台,没有证据,朕无法定论。”

“臣侍知道了.....多谢陛下给臣侍的披风。”文褚恩面上只剩苍白,他想把披风还给姬幽,却被按住了。

文褚恩定定的看着姬幽,那双带着余温的手离开,披风没有让他暖和,反而似乎更冷了。

姬幽淡淡道:“披着吧,让魏锦宵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