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李哥和李嫂,孙建伍和丁子他们几个,把台球厅仔细地打扫了一遍。
收拾好了酒瓶和剩菜,各自在台球案子上铺好了被褥后,几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唠着嗑儿。
“丁子,你真的打算雇老李媳妇儿,让她去录像厅当服务员?”
老王眯着眼,边敲打着昏昏目眩的脑袋,边问道。
“是啊王哥,我是真心实意的雇嫂子给咱们打工。咱们兄弟几个,现在手头的工作太多了。这么多的买卖,如果都让咱们亲力亲为,根本忙不过来。伍爷和你,天天盯着舞厅的装修。二虎和小磕巴,还要忙乎武校那边的授课。就剩下我一个病号,除了看着台球厅,还要四处兼顾。”
“还有这几天游戏厅的电线,都安装好了,下一步就是购置游戏机了。所以我说,我们的人手不够,要招人。而且是越多越好。”
丁子显得很兴奋,盘腿坐在床铺上,比比划划地说个没完。
“说到购置游戏机,丁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广州?”
舒服地打出了一个酒嗝,刘二虎拍着滚圆的肚皮问道。
“也就这几天吧。明天我先去趟医院,让大夫把肩膀上的石膏拆了,要不在火车上,挤挤擦擦的不方便。”
瞅着丁子肩膀上,已经磨的有些发黑的石膏,孙建伍点了点头说道:
“嗯,丁子,你也别太勉强。咱们兄弟几个,你是最辛苦的。这几个买卖,什么事情都离不开你。去广州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叫上几个小兄弟陪你一起去。”
叼起了一根香烟,孙建伍边擦着火柴,边接着说:
“另外二虎,明天你安排几个小兄弟,去盯一下和平市场吧”
“和平市场?咋了?伍爷,咱们那儿还有营生吗?”
一听孙建伍说,让自己调几个手下去劳动市场,二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傻,傻,傻逼!李,李哥,李哥不是,不是在,在和平市场,卖,卖水果嘛!”
“伍子,是老李在市场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老王从孙建伍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
拿在手里也没着急点着,一脸疑问地看着孙建伍。
“李哥可能过的确实不如意……”
孙建伍给老王点着了烟,甩着手腕把火柴熄灭以后。
就和老王他们讲起了,今天在和平农贸市场,遇见老王被人欺负的经过。
听完了孙建伍的描述,老王一脸凝重。
“这个老李,真他妈窝囊废一个!伍子,明天让我领着二虎的兄弟去吧!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他妈敢欺负他!你妈的,真要是让我逮着,爪子我给他剁了!”
老王咬牙切齿地说完,孙建伍和丁子就表示反对。
“王哥,你去行,但是千万别冲动。真要是遇见了那几个‘泼油子’再熊人,你教育教育就得了。毕竟现在咱们兄弟的重点,还是这几个买卖。”
“嗯,我知道了。这个老李,真是气死我了。你说他要是当初跟着咱们……唉!想起这档子事儿,我他妈就想弄死那个逼养的韩国勇!他是真他妈坏啊!”
“哈哈,行了老王,韩国勇坏不坏,现在跟咱们也没有关系了。离开了化肥厂,就各有各的生活。嫌弃他碍眼,以后见面不说话就行了呗!”
盖好了被子,孙建伍刚想闭上眼睛。
“伍爷,小翠现在干什么呢?”丁子问道。
“唉!我这妹子。今年高考没考好,按我二爸的意思,想让她再复读一年。可是她说什么也不想念了,谁劝也不听。这半年,她跟着我二娘,在家学针线活儿呢。丁子,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想把小翠也招过来,帮着我,帮我管账。”
丁子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说说话,脸红了……
………
春江路,和平农贸市场。
老李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酒喝的多了些。
所以导致这一上午,他的脑袋都像塞满了铅块,昏昏沉沉的分不清个东西南北。
旁边摊位的人,还以为老李生了病。
不光帮着他摆好了水果摊子,还嘱咐老李一定要注意身体,可不能因为光想着挣钱,就不要命。
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了几拨顾客。
挑了几样应季的水果,也算是给他开了张。
趁着客人走了,老李拿出了媳妇儿早上给他准备好的午饭,准备对付一口。
刚打开了饭盒,还没等夹起一筷头子菜。
就看见昨天那帮收摊位费的“泼油子”,气势汹汹地又奔着他来了。
只不过这次,“茶壶盖”领的人,更多了。
这“茶壶盖”领着十五六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小混混。
个顶个的手拎铁管、镐把,一脸杀气腾腾地走到老李摊位前。
“我操你妈,你挺有尿啊,还他妈敢在市场露面。”
自打昨天孙建伍和丁子给自己出头,老李也像看开了一样。
站也没站起来,挑了一筷子菜夹着米饭塞进嘴里,他边嚼边说道:
“不露面咋整?谁他妈不挣钱养家?我不出摊,你给我拿钱花啊?”
旁边邻摊的几个小贩,还以为他是发烧,烧昏了头。
要不然一惯对人对事,都唯唯诺诺的老实人,怎么突然之间就牛逼闪电地说起了狠话。
这几个小贩一看“茶壶盖”,还有他的手下个顶个的都拿着家伙。
赶紧都劝着老李,让他给人家赔礼道歉,说说好话。
“茶壶盖”领着人,围着老李摊位的时候。
躲在一边的老王,和刘二虎的几个手下,也看得是真真亮亮。
“王哥,那帮逼养的来了,咱们用不用现在就过去?”
一个小兄弟,拽了拽老王的衣服问道。
冷着眼,看着老李摊位的方向。
老王环抱着两只胳膊,斜靠在墙角。
“不着急。咱哥几个先卖会儿单儿。我倒是想看看,这帮驴逼能把老李欺负成什么样!”
可能是老李一向懦弱惯了。
所以突然间他变的有了尿性,多少让“茶壶盖”挺意外。
也就愣了一秒钟的工夫,这货一指老李骂道:
“哎呦我操,长脾气了是不?昨天给你出头的那两个狗揽子呢?你让他俩出来,我他妈今天要会会他!”
把嘴里的饭菜咽完,老李虎着一张脸,对着“茶壶盖”冷笑了一声。
“哼!我他妈是孙猴子吗?还是我那哥们儿是神仙?还你让他俩出来就出来,他俩不来,我他妈给你变出来啊!”
“去你妈个逼的,我他妈看你是找死!哥几个,把他摊子都给我砸了!我他妈让你狂!”
“茶壶盖”一挥手,后面十几个兄弟举着铁管、镐把,奔着老李摊位上的水果就要开砸。
“操你妈的,把人往死了逼是不!”
老李猛的一摔手里的饭盒,随后就抽出了一把半米长的片刀。
这刀,本来是老李切西瓜用的。
平时用的多了,那刀苗子都蹭的铮亮,刀刃也是飞快。
提着刀,李哥从摊位上几步走出来。
手一举,刀一横,刀苗子直对着“茶壶盖”!
“张军(茶壶盖),你他妈是不是欺负我没完了?这么大个市场,你就可着我一个人祸祸是吧?我操你妈的,今天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摊子。谁动一下,我今天就他妈把他手剁下来!”
“我操!”
“老李今天疯了吗?”
“这个傻逼是不是喝了?还以为是昨天有人帮呢?自己一个人敢跟张军叫号?”
左邻右舍的摊位老板,包括来买菜的,站着卖单儿的。
都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王哥,李哥挺刚啊。一个人一把刀,就敢和这十来个人拉硬?”
二虎的手下“疯子”,边看边说。
“呵呵,这老鬼!一年多没见,还真长了点骨气!疯子,和兄弟们说,一会儿他们开打,咱们就上!别让你李哥再吃了亏!”
“嗯!”
疯子点了一下头,随后把老王的话,传达给了几个弟兄。
………
“茶壶盖”张军,还有他的手下们,看着老李提着刀,突然间哈哈大笑。
笑过以后,张军迅速换成了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
瞪着一双三角眼,他恶狠狠地说道:
“你叫李淑荣对吧!娘们儿唧唧的,会他妈用刀吗?跟我来硬的,你还以为是他妈昨天,有人帮你呢?不行,你把那俩驴逼一起喊来,你看我扎不扎他!”
骂完了老李,他对着手下接着喝道:
“你们等上菜呢?砸啊!撒逼楞的!把他摊子都他妈给我掀了!”
“哦”的一声,张军的手下得到了命令。
离的最近的一个小混混,抡起了镐把,就砸向了李哥的摊子。
“砰”
摊子上的水果,让他一镐把砸的稀碎。
五颜六色的汁液,飞溅的到处都是。
紧接着,其他人手里的钢管和镐把。
也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纷纷砸向了水果摊。
“噼啪,砰,嚓”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老李的水果摊,就被这帮小混混砸个稀烂。
“我操你妈!”
李哥像一只发了狂的狮子,张大了嘴,呲出了冷冷的尖牙。
抡着片刀,奔着张军就砍了过去。
此时的张军像个胜利者一样,手插着裤兜,狂傲地笑看着自己手下打砸着水果摊。
等他感觉到李哥的片刀,到了自己跟前,这货迅速就是侧身躲了过去。
躲过去的同时,张军抬脚就踹向了老李的小腹。
李哥这一刀劈空,刚想转身补刀。
哪知道,还没等他挥手的同时,就被张军一脚踹飞了出去。
“砰”
老李让这一脚直接踹倒在地。
刚想爬起来,张军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一把薅住老李的头发,张军拿起了摊位上的秤砣,举起来就要砸!
“呜…”
远处一个酱油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像一个高速飞行的炮弹。
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劲风,“砰”的一声,砸在了张军的脑门上。
“哈哈,十环!”
“啊!”
惨叫了一声,张军就感觉面门像挨了一记重锤一样。
紧接着,他眼前就是一黑,跟着身子就开始打晃。
要说这张军也的确是个人物。
三晃两晃地站稳了身体,他咬着牙忍着头晕脑胀,还有剧烈的疼痛。
伸手摸了一把脑门。
摊开手一看,手心里又是黑又是红,中间还有一股酱料的味道。
张嘴伸舌头一舔。
我操你妈,齁咸的要命!
左右张望了一圈,张军瞪着眼睛大骂:
“我操你妈,谁啊?你他妈有能耐出来!”
这逼养的话,还没等说完。
一个白亮的光影,奔着他又飞了过来。
张军哪敢大意,身子向右一蹦,灵巧地把这道飞来的“白光”躲了过去。
他是躲过去了。
可他身后的一个混混,就跟着遭了殃。
和先前的张军一样。
“啊”的惨叫一声,这个小混混,捂着左腿就是哇哇大叫。
等他翻转了身体,所有的人这才看清,他的裤子已被血色染透。
那不住抽搐的大腿上,明晃晃地插着一把,没入皮肉里半截的剔骨尖刀。
张军看着自己手下腿上插着的半截刀柄,就觉的后脊骨发凉。
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他庆幸要不是自己刚才躲的快。
估计刚才挨了这一飞刀的,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抬起头,顺着飞刀飞过来的方向望去。
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一把抢过了旁边肉摊摊主,手里正剁着骨头的斧子。
然后领着五六个同等身材小伙子,杀神一般地冲了过来。
高举起手里的斧子,老王对着二虎的手下就是振臂高呼:
“兄弟们,妈了逼的,给我剁了他们!今天只要是砸老李摊子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给我往死里削!”
“好嘞!”
身后的“疯子”应了一声,随后和其他几名兄弟都抽出了军刺、匕首。
跟着老王,就杀向了张军他们一帮。
眼看着老王和疯子,还有四五个人奔着自己跑了过来。
不光是张军。
还有老李。
甚至是市场里,正在看热闹的所有人。
有一头算一头,没有一个不他妈懵逼的。
老李捂着脑袋,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
“老王你个王八犊子,什么时候来的啊?”
张军和所有人的想法一样。
我操,这帮活爹打哪儿来的啊?怎么和昨天那俩不一样啊!
说时迟那时快。
老王提搂着斧子,已经先跑到了老李摊位跟前。
瞅着老李身边的一个小混混,还是愣神儿的工夫。
老王抡着膀子,一斧子就劈了过去。
等斧子到了离肩膀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这小子终于缓过了神儿。
大叫了一声“妈呀”,这小子就想着往后退。
可当他后撤的同时,老王的斧子也抡到了跟前。
就听“噗”的一声。
老王一斧子,直接砍在了这小子的胯骨轴子上。
飞起的鲜血,溅了旁边坐着的老李一脸。
直到抹去了脸上的鲜血,老李才反过味儿来。
这他妈不是梦!
老王也没管挨了自己一斧子的这人死活。
踩着他的后背,老王用力地拔出斧头。
接着,又朝着张军和他的手下就窜了过去。
瞪着铜铃一样的双眼,呲着冰冷的獠牙,挥舞着带血的斧头。
任谁看了老王,都会觉得这货,就是从十八层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鬼!
张军虽然也是吓得两腿肚子打颤,但是这小子也的确不是个怂货。
捏着手里的秤砣,张军一扭身用足了力气,奔着老王的上半身就扔了过去。
三五米这么近的距离,老王根本躲都躲不开。
一斤沉的秤砣打在身上,老王就觉得胸口一闷。
吐出一口气,他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接着抡着斧子,朝着张军的脑袋就劈。
张军这回是真吓傻了。
混了这么多年,见过不要命的。
但是又莽又手辣,还他妈这么不要命的,他是真没见过。
今天也真是小刀喇屁股,真他妈开眼了。
怎么办啊?
自己啥时候,惹了这个阎王?
“啊”的大叫了一声,张军转身就想跑。
剁红眼了的老王,还能让他跑了?
几个大步窜过去,老王飞起一脚就把张军踢飞了出去。
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珠,老王单手握着斧子,一步一步地跟在张军的后面。
眼看老王像杀红了眼一样,张军顿时就吓得尿了裤子。
想爬起来,可那两条腿,活像两根没了知觉的面条。
无论张军怎么用力,两条腿就像根本不听他的命令一样,酥软的不成个样子。
“爷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估计除了刚下生的第一声,这次可能是张军长这么大,哭的声音最响的一次了。
“操你妈,你倒是接着狂啊!还揍这个剁那个,我他妈今天就先剁了你!”
老王提搂着斧子,恶狠狠地说道。
“爷爷,爷爷,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可千万别当真。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此时的张军,真想给眼前的这个活阎王跪下。
“别他妈跟我说,你跟它说吧!”
老王手里的斧子在张军眼前一横,张军就感觉胸口一闷。
接着两眼一黑,这货直接昏了过去。
等张军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热乎乎的。
刚想睁开眼睛,就听见一个洪厚有力的声音说道:
“你他妈平常喝水吗?这尿怎么这么骚?真他妈奇了怪了,这么大的味儿,还呲不醒他?下一个!过来!朝他脸上接着呲!”
接着,张军又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停地拍打在他的脸上。
一个轱辘坐了起来,他揉着眼睛才看清。
自己的一个手下,鼻青脸肿的站在他的面前,手把着“镐把头”,正朝他那啥呢…
“哈哈,你醒了!看来你是得意度数高的啊!早说啊,我他妈换一个能喝闷倒驴的,一准儿呲醒你啊!”
看见张军醒了,老王别提有多开心了。
提起斧子,老王屁颠屁颠地跑到一个卖菜的大姐跟前,一伸手说道:
“愿赌服输,五泼尿,一泼一块钱!”
白了一眼老王,卖菜大姐红着脸从围裙里掏出了五块钱的毛票,一把拍在了他手上。
坐在地上的张军,看看四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刚才砸烂的水果摊,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而他的一群手下,一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
正被人压着脑袋,双手抱头跪在地上排成了一排。
离自己一米开外,老李和几个汉子围坐在他对面。
旁边的小商贩们,看他的眼神也没有了之前的敬畏。反而都是嬉皮笑脸地,对他指指点点。
栽了!
真他妈栽了!
张军的后背,已经是一层的冷汗。
“张军是吧?”
老王边闻着五块钱的铜臭味儿,边冷着脸问。
“是,是我…”
张军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现在卑微的就像是一只丧家犬。
“欺负人是不是得有个度吧?你他妈就是欺负人,也不能可着秃子的独毛,一根使劲儿薅吧?”
听着老王话里有音儿,气的老李一扭头不再看他。
“爷爷,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
“不欺负人就完了?你他妈连着两天砸了我兄弟的摊子,你说怎么办吧?”
“我赔,我赔!”张军跪在地上,磕头就像那捣蒜。
“行啊,你赔吧,两天一起算!”老王狠狠地说道。
“一,一千行吗?”张军小声说道。
“一千还值得我们来一趟?我他妈剁了你,你信不?”
老王把斧子一横。
“信信,我信,爷爷你说个数……”张军说话的语气都是虚的。
“一万!”老王冷喝。
“一,一万,爷爷,我没有,没有啊…”
一听老王一张口,就是要一万。
别说是张军,就连身旁的老李都瞪大了眼睛。
“没有?呵呵……”
老王眼睛一立,露出了一脸凶相。
“小王八犊子,没有钱,那你就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