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单纯
看守的侍卫看见陛下亲自前来,忙应上回禀,却被朱玺抬手制止,示意他们退下。
文南星此时就在里面,只要一打开门就能见到她,可脚上像是拴着铁球般,挪动不了半分。
他望着殿门,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文南星此时斜靠在软枕上,一副失了心神的模样。
殿门何时被打开的,她都无从知晓,直到外边的月光射进殿内,她才有了察觉。
朱玺抬脚进门,将殿中的宫女挥退,将目光落在面前清丽女子身上。
“朕听说星儿还不曾用过膳,可是御膳房准备的膳食不合口味?”
文南星起身抬头,只见男人的身影隐逸在月光之下。
透过外边射进来朦胧的光线,加上屋中点的几盏油灯,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她现在根本不想知道他是何神色,就假装不见,没起身行礼。
朱玺耐着性子迈进殿内,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
“星儿这是打算用绝食来逼迫朕?”
看着她执意不肯答,再看看她眼下的乌青,只怕昨晚一晚上都没就寝,就连身上的衣衫都是昨晚的。
这一瞬间心底涌现出心疼与无奈,他听宫女说她一整日都未进半粒米,饿了一整日。
可立马想到她这本是为了谁,心里便冷了半分,她这是为了与他置气,想要为了秦颂求情罢了。
他想着一拍手,很快就从外边蜂拥而来一群宫人,手中带着食盒。
随着他的示意,他们立马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羹汤端了出来。
朱玺伸手接过,用勺子慢慢搅动着手里的羹汤,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将它吹凉,抬手。
“身子是自己的,饿坏了终究伤的是自己的身子,既然不喜欢吃御膳房的东西,这羹汤是朕亲自熬的,你好歹多吃些。”
说完将羹汤喂到她嘴边,亲自喂她喝羹汤。
奈何文南星头一偏躲了过去,羹勺在她嘴角划过,粘上了一些羹汤。
瞧着她这个样子,朱玺没有发怒,将羹碗放在桌上,拿出明黄色的手绢,轻轻地为了擦过嘴角上的残羹。
“星儿这般不就是为了逼朕来见你吗?既然朕来了,星儿也该乖乖用膳了。”
他用十分温柔的语气与她说话,带着十足十的耐心,就如以前一般。
他从不计较她的失礼,无限地包容她,宽容她,将她当作是最亲近的人。
两人这么久再见,他有些思念的在她清润娇容上反复流连,最后落上她那身清素的装扮,以及她乌发间不带任何花纹修饰的素钗。
身边的宫人见了此情此景,瞧见陛下对这夫人如情人一般软语相劝,眼神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她们宛如撞破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
她们可是知道这位得身份,若算起来,这秦夫人可是陛下的嫂子,如今他们二人这般,完全违背了纲理伦常。
不过宫人忙收起惊讶的神色,没敢表现出什么来,在这宫里待久了,什么事没见识过,她们只需要听主子吩咐就好,将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
“陛下当真不能放过他吗?”
文南星的视线从粥羹中缓慢抬起,落在对面人的温润如玉的面容上。
此时两人视线隔桌相触,可犹似隔着堵无形屏障,无法看清对方眸里的丝毫情绪。
朱玺重新端起羹汤,拿起汤勺喂给她。
“先把羹汤喝了我们再说这些。”
文南星将目光落在他手中得羹碗上,不想让他喂,伸手接过瓷碗,舀过满满一勺粥羹,塞满口中。
瓷勺碰触碗沿发出细微的声响,朱玺就在旁边这么看着她,见她肯用膳,心也渐渐放下来。
肯吃就好,否则几日就该饿坏了。
她无声地喝着羹汤,将舀满粥羹的瓷勺送入口中,未及咽下,又舀了勺送入。
突然她被呛咳了起来,粥羹狼狈呛了一身,人也被呛咳出了泪。
朱玺伸手帮她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羹汤有的是,吃这么急作何?慢些吃。”
她低着头边咳边哭,颤着肩背不断颤抖。
感受到她背上的颤抖,朱玺不再迟钝,察觉到了不对劲。
面对此刻这般的她,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仿佛是心口被重物击了下,沉闷的微窒感,很不舒服。
她抬起头来看着她,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冷漠开口问:
“陛下是一定要他死吗?就算他平安回来,陛下也不肯放过他是吗?”
此时她眼底毫无当初的爱意与眷恋,唯有疏离与空洞。
他拍打的手一僵,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一般,憋闷难受。
他慢慢收回手,放在两侧攥紧,他忍着这一刻的心痛起身,不想在这再待下去。
所幸眼不见心不烦,或许不见她,心里也就没这么痛,没这么难受。
如今他只想逃离这里,他回来见她是正确的选择。
“朕今日有政务在身,你先歇着吧,明日朕再让人带娴姐儿来瞧你。”
想着他转身就要走,可背后有人叫住了他。
“陛下可知,当初他有过翻弄朝局的心思”
朱玺转头看着她,她接着说。
“可我不愿意看着你们这么尔虞我诈地相斗下去,我想你们都平安无事,能在和睦相处,我劝他放弃心中那些贪婪的欲望,呵呵,只是我没想到,陛下也如他有一般的心思,我当初却只是一心想劝他,我真是傻。”
她说完闭上眼,任由眼眶的泪水滑落。
这一切不是只有秦颂放下才能了解的,朱玺何尝不是野心勃勃,只有秦颂放下有何用。
以前都是自己太过单纯,认为只有秦颂一心想要夺权争名,却忘了朱玺这边。
朱玺听着这些话却笑了,觉得她说的可笑。
“相安无事?星儿,若朕放过他,他可曾会放过朕,就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星儿是最清楚的,若他活着回来,那朕的朝局只怕会被搅得天翻地覆,到时该如何收场?”
朱玺知道自己与秦颂早已冒犯,最后一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覆水难收,他与秦颂唯有鱼死网破。
文南星睁开眼盯着他,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
她连忙起身来到他面前跪着,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泪,看着无不可怜,惹人怜惜。
“陛下将他调任到别处,远离京城,我保证,我会劝他放手这一切,不再参与皇权的争斗,就做个闲散的小官,到时陛下也不用忌惮他的权势,到时候这天下就在陛下掌握之中,这对陛下是绝对有利的。”
文南星眼中满是祈求,她是希望朱玺能放过秦颂,到时虽没了显赫的地位,可好歹能平安。
到时与秦颂寻一处偏远的宅子,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没有争斗,没有尔虞我诈,也不用再费心绸缪着一切。
“星儿还是天真,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愣是没学到一星半点,星儿可知,当初他答应扶持朕上位,外祖父曾允诺过他几个条件。”
瞧着她一无所知的样子,看来秦颂也不是将她当作是知心人,什么都不与她说,到现在她还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