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句话时,陈最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了很大的波动。
慕容洧钧连着抽了两口烟,“咳咳...”
他的眼眶不自觉的发红,也不知是被烟呛的,还是因为情绪涌了上来。
“哎...”
这声叹息,隐约还有些颤音。
“不少的朋友,为了保护我死在我面前,”
慕容洧钧皱眉,颤声道:“当时我非常不理解,骂他们有病,谁的命不是命,他们又没有吃我家的饭,凭什么要挡在我面前,甚至....”
枪口对准他们的时候,刚才还开玩笑的几个朋友,瞬间就将他团团围住。
甚至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子弹。
每个人都没有犹豫,就好像自己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就好像付出的不是生命一样。
他这次沉默的时间有些长,陈最扭头看去。
他夹烟的手指有些颤抖的凑到嘴边抽了一口,“我不理解,我真的不懂,他们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护着我,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我们甚至...认识还不到一年时间,”
慕容洧钧偏头看向陈最,“你猜他们跟我说什么?”
陈最始终沉默着。
他苦笑着开口:“他们说,我对于这个国家和人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值得他们用命去护,”
“他们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托付一件很重要的事,”
慕容洧钧无奈叹息:“我本来是要走的,虽然研究做的很爽快,可这里条件太差,我嫌苦...”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原来自己的研究成果,竟然这么重要啊...”
“他们舍身相护都丢了命,这情分太重...压得我头都抬不起来,走不了了,”
他嘴角挂着淡笑:“再接下来,遇到了我爱的人,她就像一团火,来到我身边...”
“学术上的很多想法,她都跟我不谋而合,但她的那股热情和信念,是我缺失的...”
慕容洧钧笑着说:“慢慢地,我也开始接受她所相信的理想和信念,”
他看着陈最说:“不接受不行啊,”
“我见识了太多惨烈和英勇的人、和事...”
“文不贪财,武不惧死,”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所有的人都不怕死,甚至以捐躯赴国难....为荣!”
“呵呵,慕容家是商贾之家,骨子里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为了自己所学不浪费,做到那份上已经足够了,我可以回家了,”
“我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我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的了这些苦,坚持这么久...够了...”
他笑笑:“不少人都骂我娇气,可嘴上嫌弃,那些人还是想方设法的满足我的需求,就怕我跑了...”
“他们那满是期盼的眼神,还有那些坚持,无孔不入的钻入我的脑袋里,让我没办法停下脚步...最后变得跟他们感同身受...”
慕容洧钧慢慢站起身,抬头看着远方,悠悠开口:“那么多牺牲的人,想要的,都是这片土地海晏河清...这个国家强大到无人敢欺,”
“这个目标,值得我们所有人为之努力...”
“值得我们放弃一切...父母、兄弟...”
他回头看向陈最,“包括自己的孩子...”
慕容洧钧往前走了一步,俯身定定的看着他,“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我也不会说什么为了大义身不由己,让你理解的话,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的你,想必也吃了不少苦...你可以怨,可以恨...”
他缓缓将手放在陈最肩头,“儿子...”
“是爸爸对不起你...”
陈最内心有些许动容,但实在是不多,只瞬间,心绪就恢复了平静,他淡淡的挑了挑眉,抬手将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
他看着慕容洧钧脸上的表情从温润,逐渐变的僵硬,嘴角还微微抽动。
反应过来后,他怔怔的退了一步,声音艰涩:“你...”
“是我儿子?还是兄弟?”
陈最翻了个白眼,淡淡开口:“你只要应,我可以勉强喊你大哥...”
慕容洧钧依旧紧紧盯着他,眼神也越发晦涩。
“你怎么...长成这样了,”
“我记得小时候....”他语气空茫茫的,欲言又止。
“你这么嫌弃这个面相,爷爷知道吗?”
陈最站起身,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人真烦,困得不行,连个觉都没法睡。
慕容洧钧收敛了情绪,走在他背后,“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单人的帐篷,”
陈最有些疲乏的捏了捏眉心,“带路,”
慕容洧钧轻声笑笑,抬脚跟他并排走在一起,侧眸大致比了一下,这孩子比他还高出几公分。
真的是长大了。
“家里怎么样?”
陈最懒洋洋的吐出一个字:“好~...”
“为什么来这儿?”慕容洧钧笑着看向他,温声询问。
“欸...我吃饱了撑得行了吧,”
他无声的笑笑。
“慕容总工,”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您帮我看看这个...”
看完上面的内容,慕容洧钧蹙了蹙眉,“方向没问题,你用倒推法再试一次...”
“倒推法?”
男人沉吟数秒,点了点头,“好,我回去试试,”
“等等...”
慕容洧钧从他手中夺过那张纸,朝后伸了伸手。
身后的警卫适时递给一个火机。
看到他将纸点燃的动作,男人脸色变了变,“抱歉,是我疏忽了,我是在吃饭的时候想起了这个问题,这才随手写在纸上,”
慕容洧钧一脸平静的看向他,“所有数据不可带出基地,这是铁律,没有下一次...”
“是...我记住了,”
男人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陈最,“总工,这是?”
“哦,我儿子...”
陈最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嗯?”男人惊讶的瞪大双眼,“您儿子?这么大了....”
“...这么年轻,竟然也学了研究?”要不然怎么能进来这里。
慕容洧钧轻笑:“他有其他任务,”
“不说了,孩子累了,我带他去休息,”
“好好,”
陈最冲他微微颔首,跟着慕容洧钧抬脚离开。
慕容洧钧看向他,“你到底是怎么来的这里,据我所知,慕容家没有这样的人脉,”
他也不知情?
陈最眼神微妙,“你就当我本事大,”
往前走了两步,他侧了侧眸,轻挑的开口:“也或许,是上面看在外公的面子,才让我来一次,”
“毕竟,他老人家经常因为思念女儿,思念到生病,”
慕容洧钧垂头叹息:“是我没用,”
陈最轻“嗯”,声音轻快,“这话说的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