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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永乐赋 > 第36章 月有阴晴圆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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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一个酒醉人醉,歌舞未休!”皇帝座上叹,众人见此作者正是孟逸,犹不禁感叹,素闻孟小侯爷为人谦逊,沉稳含蓄,今日,竟如此表衷心?诗中的一字一句,皆无疑不坦然其心思,不留半分隐藏,如什么酒醉人亦醉,如什么与卿相共,岁岁不同…

“状元郎…当真是醉了…”陈意之母严梓芩低声置喙道,人人皆怵目,却仍见天子置若罔闻般气定神闲地赞叹道,“想必孟子泉思之人在当场,只是,自古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你啊,莫太扰心了!只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皇帝所言有几番深意,孟逸捻着酒盏立在座前,只知众人睽睽而视,见其暗自发声,“非然…非然矣…”

那面徐灿云与徐妙锦对语,“素闻孟小侯爷不胜酒力,今日怕是喝了不少罢……”徐妙锦与之心内自明,便是当局者皆明,也道其是用情颇深,情思如涌啊!

“先祖对孝慈皇后钟情无二人,皇上对皇后娘娘,亦是予其无二人,想必,孟子对…亦是如此罢。”众人意味非常,丘芷言之语方休,便如紧接间,殿外一阵忙乱声,及是一阵毫无征兆地脚步声,紧接挨着门的老内监一声细说,“三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且闻最砚在其后答,“怎么,殿下来不得?”

老内监冷汗,自觉说错了话,边赔礼着却闻最砚又道,“快去通传!”

老内监低微地诶了一声,即见左右宫俾启了门,其正往里头踱步,方回,“君上,三王殿下来了!”

皇帝即一声传,殿外又是一声附和,“三王殿下到!”众府人复又起身作揖行礼,视三王端着身子怔怔行至二圣座前,谓,“儿臣亦无事,便来向母后贺礼!”

众人异奇,此亲祝礼,来的多是皇亲贵胄,三王原可以不必亲往,因其接管镇抚司,必然是军事繁重,其却言之闲来无事,莫不然是二圣为自家儿女办的招亲大宴,当真隆重。这三王自废徐妃后便再无娶妻,一说徐氏无德不堪其位,二说三王性情暴烈,是个不好相待之人,相较前者,后说显而更令人置信。

“朕几番让你来你皆退却,怎今儿自个来了?”实难见三王淡笑出声,回,“诸位见笑。”

正当其回旋时,视其神情又如寡淡下来,好似波澜后的湖面,不留一丝痕迹,他那双如洞幽深的目朝台下席间人望去,“方才我闻丘小姐所言之,钟情无二?此乃何如?”

丘芷言眸中浮动,瞬而晶莹铮亮,“殿下,芷言方才所说…正是……”孟逸母苏喻打断其语,言谓,“吾等家事,便不扰丘府挂念了。”

众皆闻势态几分厉,想是孟家对丘府人方才的置喙亦是耿耿于怀的,“额,夫人所言极是,方才芷言多嘴,还请夫人见谅!”其脸色无辜,字里行间皆流露出无心之失。

“妇倒是无碍,只是关系吾子之事,权全由其己衡量,吾不多言罢。”苏喻是个能言的,一语正如双关间,既点醒了孟逸所言所行当为孟家思,又警示了丘府勿要多嘴非议此事。

且闻其上那衔一声咳嗽,躬身在皇帝耳畔回道,“陛下,膳食已备好了。”

故而殿内传膳,僵局迎刃而解,要不说那衔乃大内第一总管,这察言观色伺机而动的本事,真是令人叫绝。

丘芷言未见逊色,却透着难以言说的惊喜,方才三王亲点其名,世人皆知,丘府得盛恩,丘芷言家世显赫,如今看来,二圣与三王皆对其是十分满意,丘府小姐必然是要入三王府为妃的。

若能成三王妃,今后必定是万人之上,只是她丘芷言何如那些贪图权势之女,然其久闻三王英名,三王之衣食,三王之喜好,三王之动向,她皆洞察得一清二楚,即算如此,丘芷言此番仍是,首次见三王!其不禁心内悸动,以往日夜思念之人此时正立在面前,在众目睽睽中坚定地望向自己,她的神如星河满盈,她的心如诸鹿乱撞,三王的一双剑眉横在如深穴般冗长的斜目之上,目中如柳深坠,丝丝繁叩缕缕萦绕,若剑刃刀削的脸庞透着一股逼人慑魄的冷寂,他的眉眼是那样的好看,神情又是那样的漠然,丘芷言凝得有些出神,方见三王短短蹙眉间,正落座殿首最近之处,丘芷言未收回的眼光落在行走的内监奴婢身上,他等皆奉着饕餮万味,珍馐美食接连出没于此席间,丘芷言神色方轻轻掠过,复见三王端坐,而与一旁的徐府人见礼。

“那是何人?”丘芷言示意,其身后的老奴子眯了眯眼,仔细端详而回,“小姐,那人便是徐世子。”

“徐世子…”老奴平和地在其跟前低语回,“小姐您长居深闺,想来不知那徐世子,正是武宁老王爷的嫡长孙,亦是魏国公之独子!”

“可谓是身份尊贵啊!”老奴复说道,正当丘芷言隐隐指着徐钦一侧的女子之时,“那,是徐府四小姐,其可是咱大明第一美人呢!”

老奴言之自喜,俨有几分引以为豪之势,丘芷言闻之心内明,她便是蜀王笔下那位,还胜于天仙,不屑百媚生的徐妙锦!丘芷言顿时开了眼界,世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然她确是一位形貌俱佳之人,那姿态令其俨有几分自愧不如。

一屋子惹不起的人物!丘芷言视三王与之交谈,那人正是贾老夫人,想是其在问安,便未多顾,彼时用膳餐具铺陈开来,用人面前犹如焕然一新。

此番又是这又是那的,徐馥看热闹看得都有半分饥肠辘辘了,本拾起碗筷便欲食,且被曾懿俪一个敲打止住,“没规矩!”

徐馥顿了顿喉,不觉咽了口水,到嘴的鸭子是飞不走的,只有这未到嘴的梅尤为不解渴,想时心内烦闷,故闻姨母皇后道,“此次亲祝礼,难为你们费心,皆为吾备了膳食以作礼祝,只是吾近来食欲不佳,你等所做的佳肴怕是无福消受了…故而,吾吩咐人将其皆搬至殿上来,也好与诸位共享!”

“皇后宽仁,此番是吾等思虑不周…”徐华樊殿下谓,皇后即笑回,“毋恙,此皆是你等一片心意!”

说时那衔听命一声高呼,“传膳头!”

所谓膳头,便是大宴之首,百膳前的开胃菜,固众府皆翘首,皇后会以谁做的菜食,为此亲祝宴的头膳?

随之又是一声高呼,排列而至的下人端着花团纹的红案立在众府人座正前,“椒船呈祥一味!”

高呼过后,盘落定桌前,众人端凝眼下这椒船呈祥,片片如船麟的羊肉厚薄有别,其下铺陈个个青嫩囫囵的椒,置于梅酱之上,所谓梅酱,便是酿久的酸梅汤汁,远观潮如一只颜色分明的船泛在水面,看时生气昂然。

见殿上皇帝动了筷,众人方拾筷,徐馥夹了一片送入口中,那肉带着椒的咸辣与梅酱的清酸,给人一种味觉交杂的感触,十分解口,“当真是开胃了!”

皇帝即感道,下面诸位皆叹,三王静静食味了两下,鼻息微吐露出气,即而放下了筷,非然此食不佳,只是他倒是吃不出欣喜之意,“此乃何人所做?”

三王目在席间流连,忽而被人影挡住视线,那正是陈意,“回皇上,此膳非吾一人所做,且有吾姊从中相助才能成的……”故而闻其一番对答,谈及膳食如何缘起,如何烹饪,诸如此类。

三王眼光却至前往后探,正巧与独独投掷的丘芷言神色相对,见其对己之炽热不移,心内亦洞察得清楚,只是不知是厌恶,亦或是无感,三王之神在其目中匆匆跃过,恍然投向其近处的另一人。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只道是,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

丘芷言视其神,其神视其人,却只知其所视之人并非自己,丘芷言望之,那神投向那人身,仿佛那般的专注而静默,又那般的堂而皇之,或许在此言谈与笑语不断的当场,此并不引人注意,可她丘芷言偏偏看得一清二楚,像看见与知悉三王的一切那般明明白白,只因她对三王是怎样也无法移开注目,便如此一无旁顾地看见自己最不愿看见的。

丘芷言侧目凝那人,其端坐而泰然,似乎并未被此间的动态打扰,她应是不知的,丘芷言黯然神伤,为何偏偏是她?又因何会是她?

二圣喜,陈意此道菜别出心裁,可获今日头彩,且闻皇后出声,便是对近处的郡主,“慜儿,她便是吾提及的陈家女陈意!”

朱智慜抬眼便向其示之而望,确见陈意俯身朝她作了个揖,其神色一凝,见眼前人容无大气,行不大方,打趣道,“想来陈女在府亦是不常行礼的,怎做的如此别扭?”观其打趣道,陈意母严梓芩脸色有些慌急,“额…郡主莫怪,吾女自小学而无成,终是较旁的人家女疏礼些,今日郡主告诫得极是,今后吾家定会严加管束!”

“夫人慌什么,本郡主不过说说,只是方才她行的那礼实在难看,今后便免了罢!”

皇后昨而方说让其女入紫檀宫伴郡主左右,今儿朱智慜便对其欠礼而斥,想来也是贻笑了众人,“意儿自知有错,只是若能入紫檀宫时时常伴郡主左右,吾便可日夜听闻郡主教诲,所成郡主此般之人,意儿此生无悔!”

令人耳目一新,诸位皆趣,“果然是陈意!陈意陈意,异于常人啊!”皇帝道,众人一时皆笑出声来,不知是笑其言之拙劣,还是其言之荒谬。

“她自己啊,仍不过一黄口小儿呢!”皇帝示朱智慜而道,倏忽殿内闻者不敢声张,亦止了笑,便瞧朱智慜接话,“是啊!论识礼,吾怎比得上吾三姐,她才是有大学问的!既你要来紫檀宫,便多与阿姊学学罢!”

朱智慜其言闻之不尽和善,陈意目光微转,仍见其跪,朝殿上一磕,又朝郡主座前一磕,“吾谢主隆恩!”

那衔嗓子一扯,第二道礼膳方被人用案呈了上来,“青鱼跃龙门一味!”

“这名字新颖!”徐馥望着眼前金碟中的细鱼,原是鲜姜切成的丝条与韭荠绕成的一串弯帘,不细瞧当真宛如其曲于金拱门之下,有腾空而跃之势,“这道菜寓意一跃龙门,万事顺遂!”

皇后悦然,“难为你费心。”徐灿云回说,“这点子还是馥儿想的。”

众人诧异之时,其复道,“韭荠形柔,吾等便将其穿在根根竹签之上,再用其根丝将竹签捆绑,如此使二者支撑!”

皇帝称妙,皇后亦喜由中来,复闻贾老夫人含笑道,“小孩子家,当真鬼点子多!”

此时曾懿俪附和,“若有这本事,多在文识上用用功才好!”徐馥复又被其一言所激,心想干了好事也要被怪,便暗暗不爽,要么说她这个养母胜似亲母,不仅事事关照,处处尽心,甚至比亲母还要严苛百倍。

随之第三道膳食呈上,诸位皆端身全神贯注,这又是什么宝贝?要说他等皆是身处钟鼎世家,什么山珍海味不曾尝过,这味菜倒真参不透端倪来。

“这是?”皇帝疑,尤见皇后稍侧身去凝,那盘中之物,似蟹然无身,色白而非全然,用筷子将其物拾,其却随之而滑落,“这莫非是豆腐?”皇帝观其色白中染了橙。

众人疑而入口尝,“这并非豆腐,倒像是,雪梨与香橙。”沐昕捻着的筷方落定,心中弗若打定成算,遥望那处朱迎欢悄然回之,“正是。”

“将梨肉做的如此软绵入味,不食肉又好似有肉的香味,真乃妙矣!”陈懋赞不绝口,手中的筷亦是不曾放下,一口又一口,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将雪梨香橙挑空其半混成形,再填入蟹壳一同上锅蒸二时辰,待三者之味一经融合,便有亦肉亦果之香甜,回味无穷。”朱迎欢梨涡浅笑,“故而其名叫,福禄寿三全!大喜大吉!”

皇后笑如春花,皇帝大笑而喜,“欢儿之礼,最合吾等心意啊!”此间正如饶有趣味,忽闻殿外动静,风略过扇窗袭入殿来,不觉初秋寒意,恍而刹那,又是夜深死寂,云淡鸟孤,一轮残月陡然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