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家中亲人这些年皆过得安康顺遂,阮颜自是满心欢喜。
数次不经意回首,总能瞧见宋逸之正与舅舅和外祖父轻松闲谈。
他神情温雅谦逊,不见丝毫疏离。
平日里时常目睹他面对下属、周旋应酬,以及与宋震东相处时的模样,因而此刻见他这般放松,心中颇为动容。
大抵这便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胡闹!名字何其重要?怎可这般随意?”一声呵斥打断了阮颜的思绪。
原来是阮振国听吵吵讲述自己名字的由来,突然有了意见,“这名字可是关乎人一辈子的事,和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的,切不可大意啊!”
阮颜立刻卖乖,“那您帮忙取一个?”
“万万不可!取名是大事,理应由大帅来做最为妥当。”阮振国连连摆手推辞。
宋震东的身份地位,在广城还有谁敢与之争锋?
再说了,人家才是吵吵名正言顺的祖父。
宋逸之不徐不疾地说,“无妨!您德高望重,又是我们两家辈分最高的长辈,您赏脸赐名,是孩子莫大的福气。”
阮振国仍是不肯,“等你们老三老四出生了我倒是可以代劳,这老大老二还是交给大帅操心吧!”
阮颜瞬间呆怔,心中暗自腹诽:这催生还带跳级的?!
杜云瑶和阮翔,还有二表弟夫妇皆垂着头,强忍着笑意,身体却因偷笑得厉害而微微抖动。
阮颜心里颇为不爽,眼珠灵机一转,貌似不经意地叹了口气,悠悠地说,“家里就吵吵一个孩子确实冷清了些,舅妈,您要是吵吵能跟表弟表妹一起玩,那该多好啊!”
“哎哟!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这阮翔是大哥也没做个榜样!”阮舅妈立刻俯身问吵吵,“吵吵,快问问你大舅舅二舅舅,什么时候才能有小表弟小表妹玩?”
吵吵昨天新得了三个弟弟,正是兴起的时候,闻言便兴致勃勃地挨个去问舅舅舅妈们。
刹那间,整个客厅被此起彼伏的笑声填满。
后来,阮振国禁不住宋逸之的耐心劝说,最终给吵吵取了大名——宋悦澜。
“悦”蕴含着愉悦欢快之意,“澜”则有波澜壮阔之意,寓意女孩的生活既有平静的美好,也能有精彩的波澜。
阮颜闻言笑意更甚,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女孩子更该拥有自己的精彩人生。
原本只是准备吃个午饭,但因太久未见,大家越聊越兴起,于是,一直在阮府待到晚饭后才回。
一来时间已晚,二来也不知道宋震东是否已经回来,所以原计划回大帅府的安排便取消了。
翌日,宋逸之在家休整,直至过了午后,仍不见宋震东派人来请,甚至连个电话也无。
此举颇为反常,他辞去副总统一职回城,此等大事,宋震东一个月前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已是兴奋不已,一再催促他早日回城。
那天宋家没去火车站接人已经很失常,昨天明知道他必定回去大帅府,他居然还安排了外出的公务,甚至到今天也不派人来请。
要知道,他们父子这二十年以来,长途旅程归来,第一件事必定会回家聚餐,这个规矩,是祖母还在的时候,就默认了的。
这五年,每一次自己回广城,宋震东都是最兴奋的那个,不管手头有什么紧要事,都会先放下,父子两人碰个面,细细讨论军务。
甚至因为段蓉和赵雅儿的事,他心里带着几分内疚,近年父子俩的沟通,基本都是宋震东主动发起的。
曾经在两人之间出现的嫌隙,也早就漫漫岁月中被抚平了,父子感情甚至比从前一同办公时还要深厚。
宋逸之越想越不对劲,午饭后也没有多耽搁,带上阮颜和吵吵,准备前往大帅府。
正准备上车时,宋震东的副官又来了。
此副官名为宋华,在宋震东身边做事二十年有余,是宋家旁支的亲戚,算是名副其实的自己人,做事向来稳重有度,深得宋震东重用。
宋逸之手扶车门,收回准备上车的脚步,“华叔,父亲有什么指示吗?”
宋华先是恭敬地敬了礼,才开口道,“少帅,大帅身体不适,刚刚大夫做了针灸,睡下了,今日怕是不方便见您,怕您扑了空,特地交待我过来跟您打个招呼。”
“哦,身体不适?可严重?”宋逸之面露担忧,缓声问道,“是刘大夫在照料他的身体吗?”
刘大夫是大帅府御用大夫,祖母还健在时,他便开始住在帅府。
宋华点头称是:“刘大夫说不严重,大帅到了这个年龄,腰酸背痛都是正常的,注意休息就行。”
宋逸之问道:“那父亲有没有说几时见我?”
宋华:“大帅说了,忙完这几日会派人来通知您。”
打官腔?
宋逸之身处官场多年,怎么听不出他的推搪。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们父子相见,什么时候还需要预约了?
沉默数秒后,宋逸之再次开口,“既然父亲身体不适,那我更应该过去探望,走吧,我跟你一同回去。”
“少帅,今日大帅确实不方便见客!”宋华眼神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焦灼,“要不也不会特地吩咐我走一趟,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静养。”
客?大帅府也是他的家,何时变成了客人?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宋华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只看着宋逸之等他回复。
好在,宋逸之并没有坚持,很快出声,“行吧!正好我刚回来,也想休息休息,那就改日再回去探望父亲吧。”
宋华脸色明显一松,“好的,属下这就回去复命。”
“那劳烦华叔照顾父亲了。”宋逸之声音毫无波澜,和平日并无不同。
宋华笑笑,“都是属下职责所在,告辞了,少帅!”
宋逸之摆摆手,目送宋华的车消失在少帅府的大门。
一旁的阮颜问道,“父亲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想见我?”
宋逸之这几年的所有决定,都与自己息息相关,把自己的一切都摆在首位,甚至连宋家,连广城都被排在了后面。
身为广城大帅,宋家当家人,身为一名父亲,必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继承人如此不知轻重。
想来定是把自己当做那祸水红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