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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这是自己第一次让吵吵自己做选择,阮颜不愿打击她的积极性,遂点头应允。

丁雪爽快付了钱,将整把冰糖葫芦买下。

吵吵像那次在育儿所门口给小朋友分糖果那般高兴,兴高采烈地把冰糖葫芦一串串分享出去。

这般情景,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更多孩童围聚过来。

好在有侍从们看着,小孩子们自觉遵守秩序,排了起了队,现场也不至于太混乱。

片刻工夫,草把子上的糖葫芦已然寥寥无几。

此时,前面正轮到一个七八岁上下的小女孩。

小女孩全身脏兮兮的,面黄肌瘦,唯一有神采的,便是那一对乌黑发亮的眼睛,透着光彩,此刻闪烁着既羞怯又惊慌的光芒。

因她是队伍里最大的孩子,阮颜便多看了两眼。

女孩朝着吵吵伸出手来,京南的春天尚余几分寒意,单薄的衣服,那长长的袖子之下,露出一只黑黢黢、又瘦又小的手,冻得有些红。

正当吵吵把一串冰糖葫芦递过去之际,女孩猛然缩了缩袖子,寒光乍现,一把如成人手掌大小的匕首径直向吵吵刺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好在阮颜本就正在关注她,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拽住吵吵往后退了两步。

丁雨反应更快,扶着糖把子的手顺势把整个把子甩了过去。

糖把子带着呼呼风声砸向女孩,女孩身形一闪,虽避开了正面攻击,却也被击中肩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咬咬牙,稳住身形,又欲冲向吵吵。

而此时侍从们已迅速围拢,将女孩困在中间,女孩紧握着匕首,眼中满是不甘与决绝,气氛剑拔弩张。

到底不过是个孩子,尽管起初挣扎得厉害,不过片刻,便被侍从控制住,夺走了她的匕首。

令人诧异的是,她竟一声不哭,只是直勾勾地死死盯着吵吵,眼神中透着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执着。

吵吵何曾遭遇这般状况,吓得反身紧紧趴在阮颜的肩膀上,头也不敢再抬。

丁雨气愤难平,用力猛拍在那女孩的肩膀上,“人家好心送你糖葫芦,你怎的恩将仇报啊?狼心狗肺的东西!”

因用力过猛,女孩虽被侍从死死按住,身子仍禁不住震了一下,她眼神发怔,喃喃说道,“我弟弟饿,冰糖葫芦吃不饱,要吃饭。”

闻言丁雨更是怒火中烧,“要吃饭就能伤人?这孩子哪得罪你了?你有没有良心?”

阮颜不想听这些官司,跟一个小乞丐讲什么道理?

好在人也没伤着,只能当自己倒霉透顶,权当是给吵吵上了一课吧!

刚想让他们把人送去警局,岂料刚一转身,那女孩继续说道,“那个阿姨说只要我插她一刀就给我饭吃。”

阮颜心头猛地一震,霍然回头,厉声喝问:“人呢?在哪?”

几个侍从亦是一脸惊愕,面面相觑后,迅速按女孩指的方向奔去,搜寻可疑之人。

不过片刻,拐弯处很快传来激昂的尖叫声:

“你们抓我干嘛?我不认识你们!”

“快放手!我喊人啦!”

“什么孩子?我不认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乱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

女子的声音尖锐刺耳,传入耳中竟然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阮颜神色一凛,示意丁雪将吵吵抱住,自己径直朝着喧闹的方向走去。

只见一个长发女子,脸朝下被死死按在墙壁上,形容狼狈不堪,面目也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可怖。

尽管身体被牢牢禁锢,不能动弹,仍声嘶力竭地高喊着。

岁月流转,尽管人变化太大,但那一双眼睛,阮颜却笃定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忘却!

段蓉!!!

刹那间,四目相对,段蓉眼眸之中的仇恨瞬间如潮水般急剧攀升,眼角处泛着刺目的猩红,“你果然没死!你居然没死?!”

刚刚从街头看到阮颜时,她只觉如遭雷劈!

整整五年过去,她竟然光彩依旧,容颜甚至更胜从前!

凭什么?!

嫉妒,愤怒,仇恨……五感交集,在她脑海中疯狂搅动,让她恨不得冲上去,将阮颜生吞活剥!

她人生所有的不幸和苦难,皆是从遇到阮颜开始的!

曾经精心谋划,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不能把她除而快之,反而将自己拉入泥泞!

这阮颜,莫不是上天派来专门折磨自己的灾星?

在自己一败涂地,生不如死的时刻,她想到阮颜也被炸得尸骨无存,心里才好受些,岂料她不但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在看到她身边居然带着个酷似宋逸之的孩子时,简直就像抓了一把盐往她血淋淋的伤口上撒,心中的愤怒已然达到了顶点!

自己算什么?一家人费尽心思,辛苦筹谋,居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凄凉下场!

她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做工,乞讨,甚至出卖肉体,才勉强换来一口饭吃!

反观他们夫妻二人,不仅毫发无损,此刻还能其乐融融地享受天伦之乐!

这世间的公理何在?公平何在?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逍遥自在,而自己却要在这痛苦的深渊中独自挣扎、沉沦吗?

很快,机会就来了!

当看到那孩子派冰糖葫芦时,她立刻找了几个乞儿,威逼利诱他们去捣蛋。

能杀杀,能伤伤,反正就是不能让他们好过!

奈何她手上没钱,没骗到那些乞儿,就只有那个女孩子痴痴呆呆的,愿意一试,于是就有个刚才那一幕。

那女孩子被押了过来,很快就认出段蓉,“就是她,就是这个没腿的人,说要给我饭的!”

挣扎间,拐杖早就不知所踪,段蓉她单腿而立,另一条空荡荡的裤管在风中晃荡,显得格外刺眼。

她站都站不稳,完全靠着墙壁支撑,凌乱的发丝肆意地散落在她那憔悴且满是污垢的脸上,汗水与灰尘混合,顺着脸颊的沟壑蜿蜒流下。

曾经总统的千金,国民第一贵女,曾经那倾国倾城,不可一世的风采,早就消失殆尽。

多年来萦绕在心中的厌恶和仇恨,瞬间灰飞烟灭。

“送警局吧!”阮颜不屑多看她一眼,吩咐一声,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