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想要某种东西时,整个宇宙会合力助你实现愿望。”
“撒冷之王说的很有道理,大姨也很相信。你怎么提前从爷爷家回来了?”
“我爷爷和我奶奶吵架了,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你爷爷怎么敢和你奶奶吵架?”
“我爷爷有个叔伯哥哥,我要叫他二爷爷。他生病死了,还不到六十岁。我奶奶装出一副难过又热心的样子,去他家帮忙料理后事。吃饭时,她竟然端起酒杯对我二奶奶说,我二爷爷都是有孙子的人了,死了是喜丧,大家在一起喝的是喜酒。我二奶奶怕她那张杀人不用刀的嘴,更怕家里办丧事吵架,让村里人看笑话,让死者走的不安宁,就强忍下了。事后也不愿再惹气伤身,就没和她一般见识。今天早上,她俩在菜园里遇上,因为几棵菜,发生了冲突。我奶奶欺负我二奶奶没了男人,愈发变本加厉地嘲讽她,奚落她。我二奶奶不再理她,径自去山上找我爷爷哭诉,哭自己命苦,哭我二爷爷短寿,更哭我奶奶没有人心,在他的丧礼上喝一个短寿人的喜酒……我爷爷回家去问我奶奶,她非但不承认,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我爷爷吃里扒外。我爷爷刚想开口辩驳,她便躺在地上又碰头又打滚,寻死觅活,没完没了的撒泼耍赖。我爷爷气不过,一摔门走了。他说来我家里住几天,躲个耳根子清净。”
“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还行吧。就是烟抽的厉害,咳嗽的也更厉害了。”
“明天我去看看他。你们家没暖气,太冷了,今晚就住在我家,不要回去和你爷爷挤在一张床上睡了,待会儿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我去客厅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她下班后一个人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快去吧。”
方子圆看着望舒,他走向客厅的背影是那样的单薄,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酸楚。
为人父母的,为了给孩子一份好的生活,无论是在单位工作的,还是经商的务农的,都要勤谨努力,精打细算,善于发现机会,并抓住机会,只要不是触及做人底线的名和利,都要勇敢地抓到手中。
方子玉虽然摆脱了抑郁症,可她依然是个清高并过于理想化的人,并不看重物质享受,自然不会生出赚钱的欲望,只会墨守成规的上班下班,做完家务之余读书养花,一味的从自己身上节俭,节俭,再节俭。每个月那几百元的死工资,再节省,又能省出多少呢?
方子圆本想出钱让望舒和涵墨一起参加这次的冬令营,因为需要的花费太高,最终被方子玉婉拒了。
这些年,方子圆除了上班,还要兼职赚钱,独自打拼,抚养涵墨健康成长,个中的艰辛方子玉都看在眼里,她虽然嘴上不会说,却是疼在心里的。
如今方子圆有钱了,日子过的轻松舒心,方子玉很是替她高兴。
从小到大,别人的钱再多,方子玉也没眼热过,何况是自己的亲姐姐呢?她的钱再多,也一样不是自己的,因而从未生出过非分之想。尽管这些年方子圆无论什么时候需要用钱了,方子玉都是倾囊相助的,可她依然不愿经常接受方子圆的馈赠。
方子圆做医药代表后,赚的钱多起来,曾提出和方子玉分成,她想也没想就谢绝了。方子圆只好隔三差五做几个拿手菜,让方子玉去她家改善生活。再给自己买衣服时,常会故意买小一号的,或选那些布料容易缩水的,穿一两次,或是洗一洗,放一段时间,再拿出来,说这件衣服小了,她不能穿了,送给方子玉,让她能接受的坦然。因而,彼此心里的感觉都是很舒服而自在的。
望舒知道家里现有的经济条件是不允许他参加冬令营的,他不想让方子玉为难,于是借故今年冬天雪很大,季父一个人在山上住着清冷又寂寞。他去了,既不耽误学习,还能陪爷爷说说话,更可以自由忘情地在山上玩耍。比如,捕鸟雀、逮野兔、抓野鸡,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完成作业,他还可以写生,用漫画的形式将小动物们的可爱、机警、惶恐、胆小或贪食,夸张有趣地表现出来。
寒假第二天,望舒带上作业和画具,高高兴兴地坐车去了季家山窝。
王海波手术后,被送进重症监护室。
医院里,王海莉焦躁不安。
医院外,许利永也很忙,忙的却不是工作。
黎明再次到来,天空飘起了雪花,王海波依然没有醒来。
医院走廊的尽头,许利永心神不宁地看了一眼腕上的劳力士手表,时针又转了一圈,离他了解咨询过的那项法定时间越来越近了。
王海莉匆匆走来,她的目光与许利永的目光对接,二人会意,一起走向主治医生莫莉的办公室。半小时后,他们走出去,匆匆回到家中。
王海莉选择性地向王父转述了莫莉医生的话,着重强调了王海波如果能幸运的从昏迷中醒来,病后致残或瘫痪的可能性极大,特别是不排除万一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王父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爸爸,您说话呀!我们是继续给海波治疗,还是放弃?”
“你、你和利永,你们俩做决定吧,我、我都没有意见。”
王父沉默良久,无奈而悲伤地说。
王海莉和许利永带着王父走进医院,走进莫莉医生的办公室。
或许是悲伤,或许是无奈,或许是……
在即将站定的那一刻,王父的一条腿忽然跛了一下。是那条曾患过股骨头坏死,被治愈后又能恢复正常行走的腿,他的心一颤,忙低声喊了王海莉,又看向许利永,悲凉昏花的目光里生出了希望,生出了乞求,生出了……
许利永简明扼要的对莫医生说明王家目前的处境,以及王海波的个人情况,要求放弃对他的治疗。
莫医生再次郑重强调,病人王海波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极小。
王海莉还是坚持认为,即便是极小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万一发生了呢?由谁来负责?
莫莉医生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犹豫着是否要拨出去时,忽然有尖利的哭骂声从窗缝里挤进来,又是医闹!她的心一沉,忙闭紧双唇,舌尖抵住上颚,堵回想要说的话,又删去那串号码。随后沉重而悲悯地看了一眼王父,轻轻摇了摇头。
王父收回目光,在放弃救治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他的手抖的很厉害。
撤掉治疗仪器的那一刻,分明有一滴泪水从王海波一侧的眼角涌出来。
“不、不、不……”
王海波临床那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在昏迷了两天两夜的48小时后,恢复意识,清醒过来,他哆嗦着干瘪的嘴唇,发出梦呓般的呢喃。医护人员赶紧围了过去,谁也没有注意到王海波眼角的泪。
许永利迅速瞟了一眼腕上的劳力士手表,晶亮的表盘上,时针的指向让他偷偷在心里嘘了一口气。
王海波死了,距离工亡法定的48小时,还差两个多小时。
窗外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厚厚的白雪覆盖住一切,所有美的,丑的,干净的,污秽的……
一辆汽车匆匆驶入兮和县的汽车站内,涵墨早已站在车门处,他的眼圈红红的。
流云再也忍不住了,她泣不成声。
落雨夹着飞雪,呜呜咽咽的,默默为流云的裙边镶上了一道白而闪亮的蕾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