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姐姐,你们不用担心,子玉要是冷了,我脱一件衣服给她穿就是了。”
季月朋一手提着篮子,回头说道。
“你就不冷了?你姐姐都脱下来了,你们就带着吧。”
季母的声音远远的,跳跃着,追出门外,打在正欲跳入河里觅食的一只胖鸭子的肥屁股上。它踉跄着,一头跌入河中,仓惶地撑开两只桔黄色的鸭掌,忙乱地划动一番,终于在水面上浮稳时,却错失了一群鱼的路过。
胖鸭子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大鱼伴着小鱼戏水远去,心有不甘地“嘎嘎”叫了几声,猛一低头,长长的扁嘴啄痛了清澈的流水。
“什么时候,自华也能真心对月青这样好,我也放心了。”
季母狠狠盯着方子玉远去的方向,满心期盼地自言自语。
“娘,您在说什么?”
“你和自华,你们俩……”
“我们俩现在挺好的。最近自华只要一下班,便马上回家,有时还会主动帮我炒菜做饭。吃完饭,他便抱着望弟出去玩,人人都夸这孩子长的漂亮,他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理领养手续?”
“这事还不能提。”
“你没说服自华?”
“不是自华不同意,是他娘。”
“真是个老不死的糊涂虫,外加顽固蛋。”
“糊糊虫、完蛋。”
望弟摸着季母的脸说,虽然她的口齿不是很清楚,说的也不完整,神态和语气却学的很像。
“哎呦呦!望弟说的真好,糊涂虫完蛋了!咱们什么时候领个小弟弟回家呀?”
季母抓住机会,又趁热打铁般地追问。
“小、小弟弟、过年、来。”
望弟歪着小脑袋,捏着一根手指头,很认真地说。
“月青,你听啊!你听到了吗?小孩子说的话最是灵验的。”
季母有些兴奋地说完,使劲在望弟的脸颊上亲着,右边亲了,左边再亲,亲个不够。
“娘,看把您给高兴的。”
“望弟,姥姥今天要炖鸡给你吃。咱们大火烧开,小火慢炖,炖的烂烂的,炖的的香香的。”
“吃肉肉,吃腿腿。”
“好!给望弟吃一条大鸡腿。”
不一会儿,季家院里的烟火飘起来,飘的很高,很远。
山风吹过,送来果香怡人,方子玉情不自禁地拉着季月朋,快步跑向葡萄架下。
成熟的葡萄一嘟噜一串,沉甸甸地垂挂下来,一粒粒皮薄个大的葡萄水灵灵的,圆润润的,很是甜蜜地簇拥在一起,有深紫色的,也有黑色的,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变的晶莹剔透,似乎能照出人的影子。
“哇!真好吃!香甜中还带有淡淡的酒香呢!”
方子玉吃下一粒葡萄,立刻发出忘情地赞美。
望舒在爷爷的怀抱中,伸出一只小手,抓住一粒又黑又亮的葡萄,努起小嘴,用力往下拽。
“呵!这孩子,真有眼光!一出手就挑中了一个最甜的。”季父由衷地夸奖道。
“望舒,是爷爷种的葡萄好,每一颗都是又大又甜的,对不对呀?”
方子玉仰起脸,微笑着问。
此刻,她的笑也是甜的。
“啊!”
望舒看着方子玉,应了一声,季父笑的更开心了。
“好小子!第一眼便相中藏了酒的黑葡萄,将来恐怕也是个有酒量的。不过,你现在还太小,不能吃黑色的葡萄,会吃醉的。我们吃这一粒,这粒葡萄更好。”
季月朋笑着说完,将望舒的小手轻轻拿开,放到一粒紫色的葡萄上,他的笑也是甜的。
方子玉摘下另一粒紫色的葡萄,从中间轻轻掰开一条裂缝,去掉葡萄核,剥去葡萄皮,掰了一半,送进望舒的嘴里,他有滋有味地吮咂着,看一眼爷爷,又“啊”了一声,季父心里那个美呀。
“爸爸,您别只看着我们吃,您也吃。”
方子玉摘了几粒黑而油亮的葡萄,递给季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你们吃!你们吃!爸爸天天守在葡萄架下,早吃够了。只是看着你们吃的欢喜,没舍得走开。我抱望舒去山里面转转,一会儿再回家给他喝奶粉。”
季父说完,抱着孙子别处去了,给儿子和儿媳留出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
“子玉,闭上眼睛,张开嘴。”
方子玉顺从地照做了,季月朋揽住她瘦削的双肩,将两颗硕大的葡萄剥皮去核,喂到她的嘴里。
“甜不甜?”
“甜!太甜了!”
“高兴吗?”
“高兴。”
“眼睛闭紧了吗?闭的再紧一些。”
“闭紧了。”
“子玉,我爱你!我会用一生来爱你的。我所给你的,给儿子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季月朋附在方子玉的耳边轻声说完,又深情地吻住她的双唇。
“我也是。”方子玉在心里回应着。
山风屏住了呼吸,山雀停止了歌唱,它们都怕惊扰了这一对小夫妻的甜蜜和幸福。
肚子有两个,都装满了葡萄;竹篮也有两个,一个装满了葡萄,另一个装满了山楂,还有其它的野果。
时候已经不早,该下山了。
锁上园门,季月朋背起方子玉,方子玉一手提着一个竹篮。两个人唱着歌,踏上另一条少有人走的山路。
“子玉,搂紧我的脖子,前边一段路狭窄又崎岖,路旁的那条沟也很深,沟底随处是大大小小的石头。”
“我还是自己走,你背着我太吃力了。”
“小看我呢?难道我胳膊上腿上的腱子肉都是白长的吗?”
“傻瓜,我是心疼你呀!”
“真是心疼我,就在我背上趴稳了,不要乱动。”
说笑间,季月朋已经踏上了那段羊肠似的小路。
走至半道,不远处的田埂上有几颗酸枣树,树上挂着一些红红的酸枣,那也是方子玉喜欢吃的。
季月朋正想背着方子玉走过去,忽然看见有一条大蛇从田埂的一道石头缝里探出头来,担心方子玉看见了会害怕,他赶紧加快脚步想走开时,一不留神,被一段裸露在路面的树根绊了个了趔趄,猛然失去重心,摔下深沟,篮子脱手而飞,葡萄和山楂等落雨般,引领他们滑下去……
“放开我!”
“搂紧我!”
他俩一个怕将另一个当成肉垫,压坏了;一个怕另一个松开手,摔散了架。
两声急促的呼喊在同一时间响起,协同震荡着沟壁,碎石纷纷下落,哗啦啦响成一片,沟底的那些怪石呲起了牙……
正在这时,一股狂风平地卷起,飞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