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意外对他是毁灭性的打击。
脸、脖子、还有前胸一大片,被重度烧伤。
倒塌的钢筋砸断小腿,粉碎性骨折。
沐声受伤住院的时候,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通过微博或微信给他鼓励,让他专心住院好好养伤。
他积极复健,一次次面部修复,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脸总算看得过去了。
他想要重新回到圈内,继续自己的事业。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烧伤后的皮肤,哪怕经过手术也没有办法回到最原先平整光滑的状态。
原先的广告商纷纷与他解约,就连公司对沐声也开始了冷处理。
他赚的钱,以及事故赔偿大部分都花在了医疗之上。
沐声没钱了。
再加上没有工作。
雪上加霜。
物质上的困境沐声并不太在意,让他感到最难以忍受的是他身边所有人对他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
以前见了他就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叫他声哥的人,在他复出之后擦身而过都当看不见。
甚至还有之前关系很好的朋友,他主动上去打招呼,对方把他当私生饭,冷脸斥责。
还有更多恶心的,沐声都不想再回忆了。
自那之后,他开始封闭自己。
很少外出社交,帽子口罩几乎成了他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东西。
去年沐声患上了抑郁症,他通过安眠药自杀,被抢救回来。
看着病床前父母熬红的双眼以及他们两鬓斑白的头发,沐声崩溃大哭。
他人生已经毁了。
却不能让爸妈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开始试着振作,主动给剧组投简历。
无论是配角,路人甲甚至是尸体他都愿意去演。
也就靠着这些,沐声勉强能维持温饱。
娱乐圈更新换代是很快的,以前的他凭着脸演技再烂也多得是粉丝追捧他的剧。
现在人气下滑,就连演群演也有外貌要求。
沐声接不到角色,写的歌也没有足够的费用支撑录音室以及后期……
吴杰看不下去,正好在微博上看到姜宁官宣加入真环传的消息,想到了江雪砚。
这姑娘似乎天生带火的命。
写的歌哪一首不是脍炙人口。
吴杰手里还有一些钱,可以先借给沐声应应急。
二人视线灼热,眼巴巴地看着江雪砚。
江雪砚眨了眨眼睛,“这事儿啊……”
见她的语气略有一些迟疑,沐声眼神有些许的黯淡,不过他很快扬起一抹笑容,“没事儿,歌哪有那么容易写的。”
“你们才发了专辑,应该也没有时间写歌吧。”
吴杰在旁边找补,“对对对,这事不着急,不是说马上就要。”
江雪砚发现他俩误会了,赶紧解释,“不是,我有歌,正好也有合适沐老师的。”
他们选的包厢正好有一架钢琴,江雪砚坐到琴前。
“沐老师、吴老师,你俩来听听,有两首歌,看你们想要哪首?”
吴杰和沐声对视了一眼,都没想到事情进展会这么顺利。
尤其是沐声。
他和江雪砚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甚至还要主动弹琴让他来选歌。
要知道正常约歌的流程非常漫长。
从词曲到demo小样,少说也得三个月。
江雪砚直接能拿现成的出来,还是两首!
吴杰和沐声起身,站到了江雪砚身后。
女孩白皙纤长的手指搭在黑白琴键上,流畅的音乐在她指下流淌。
前奏简单,重复的几段音节,基调却有些沉重。
女声吐字清晰,随着钢琴声轻诉。
“如果痛是一种形容,我也会倔强到最终。”
“沉默是最完美的互动。”
“怕什么 有我陪你疯。”
听完前三句歌词,吴杰和沐声没有太大反应。
这首歌开头的歌词,跟江雪砚他们专辑的歌比起来稍显稚嫩一些,却有一种娓娓道来的叙事感。
不过在市场上,这样的歌,估计观众不太会买账。
他们要么喜欢歌词华丽的,要么喜欢写情情爱爱的流行音乐……
普通的叙事歌,可能效果不怎么好。
江雪砚的弹奏还没结束,她继续唱。
“平凡的苦衷 说爱说痛都太笼统。”
“被故事选中,没资格懵懂。”
“就算没观众,自己第一个被感动。”
“我相信,到最后一分钟。”
这词一出来,沐声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住一般。
这词!
这词!
被故事选中,没资格懵懂!
没观众,自己第一个被感动!
这不是写他的吗?
强烈的情绪冲击大脑,沐声有些站不稳,手指激动得不停颤抖。
吴姐敏锐地察觉到好友的情绪激动,扭头就看到沐声泪流满面的模样。
他鼻尖一酸,也想哭。
吴杰收回刚才说江雪砚这歌词平凡的话,他喵的,江雪砚太会写了!
怎么会有这么贴合的歌!
这歌词这旋律,细品,全是细糠。
听完整首歌,有种把碎裂的自己用糖汁儿一片一片粘起来的感觉。
悲伤,却不绝望。
唱完最后几句词,江雪砚回头,“这首歌叫《其实我还好》,你们觉得这……哎?你们咋哭了?”
两个奔三的大男人,在她背后哭得跟小学生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
江雪砚:???
就连来上菜的工作人员站在包间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作为三人里面唯一一个能与外界正常沟通交流的江雪砚,让工作人员放好菜,关好门。
包间里只剩三人,吴杰擦擦眼泪,而后眼神一下子坚定起来。
“这首歌多少钱?必买!”
沉浸在歌里的沐声此时也回过神,对,这歌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他要买!
江雪砚伸了五根手指头。
吴杰咬咬牙,“五百万?行,大不了我今年演唱会不开了。”
沐声摇头,“不,我把房子卖了应该够。”
“不行,你房子卖了,你住哪儿。阿声听我的,哥现在有钱,算哥借给你的。”
“吴杰不要胡闹,这么大一笔钱,嫂子能同意吗?我自己能行,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两个人就在江雪砚的面前争了起来。
角落里的江雪砚默默举起爪子,“两位老师能不能听我说说话?”
“不是五百万啊!”
“五万就行!”
争执的俩人闻言齐刷刷扭头看向江雪砚,眼睛红得像兔子。
“你说多少?”
“你做慈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