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建成两个月后的某天,同尘收到下面的汇报,浮生楼的人真的是很贴心了,给同尘的书信,与李相夷无关的事情不报,与李相夷相关的事情,一件事可能分八次报。
比如之前的四顾门的谁,去了哪里,状况好与不好的。
比如刘如京离开四顾门前放话,什么百川院不百川院的,老子不认,今日离开这个四顾门,我就当都死了。
比如乔姑娘,病倒了,躺了一个月,后来身体恢复还是帮着建设百川院。
比如肖紫衿,在乔姑娘庄子周围建了慕娩山庄,日夜守护,传为佳话。
比如辛楚牧进了听风阁当个管事熟悉,不日接手听风阁副阁主。
比如百川院又抓到了哪个人了。
……
每天的字迹还都不太一样。
这次传来消息:影一被取消了破刃榜榜首。百川院重建花了两个月,重建期间一直抓捕金鸳盟余孽,百川院恢复稳定,定了新的破刃榜,影一就不在榜了,继续抓捕金鸳盟的人,已经抓了三个月了——说是为了复仇,抓人确实挺努力的。
最后补充了一句:自从李门主失踪,四顾门解散,同济药铺对四顾门的合作就断了,百川院如今伤亡也不小,乔姑娘想见一下主子,商量一下能不能继续和百川院合作。百川院来人,西蒙楼主,都拒绝了,乔姑娘这边,楼主不好处理,您看要怎么回复?
同尘提笔回了一封信,命令到:九月十五,约见,四顾门后山李相夷衣冠冢前。写完交给乐羽传信。
距离见面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很充足。
同尘九月十二出发的,午夜就到了李相夷衣冠冢前,信上只说了日期,没有说时辰,同尘就这么站在这里等,等到日出,等到午时,等到了酉时日入(17点)。看着看着就想把这给挖了,要是真挖不得被怀疑搞事情,惹众怒的。
另一边,
乔婉娩还是早早起来的。
“人来了吗?”
肖紫衿:“阿娩放心,这边发现同济药铺的人会来禀报的,到时我们去来得及。”
“好。看到人尽快报来。”
巳时刚过(9点)
“还没来报吗?”
“没有,这会还早,阿娩你该吃点东西喝药了。”
午时到了,
乔婉娩疑惑:“是不是错过了?”
“我们这人卯时(5点)就去看了,怎么会错过呢?说不定放了你鸽子的,同济药铺那些人,油盐不进,去了人都见不到。”
“紫衿,阿同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应该提前去等她。”
“阿娩,你身体刚好,她会理解的,等消息来了再去也是我们先到的。”
日入之时(17点),
“还是去看看吧,可能就是错过了。”
“我去问问看守的人。”
“不问了,直接去后山。”
“阿娩,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去那里,谁不知道阿娩你……”
“别说了,约好的,走吧,去看看。”
二人一起来到后山,看到的是一身黑衣金色云纹的人,穿的十分贵气。
乔婉娩轻声呼唤:“阿同?”
来到这里她始终是不舒服的,有借口是真的,想拖延也是真的,不想来这里还是真的,仿佛只要不来这里,相夷就还是会活着的。
同尘回过身,没有带面具,一只精美精致的发冠,落霞,黑衣,金色云纹,金贵,那是上位者的气势,气场,比之李相夷,不弱。
乔婉娩强挤出一抹笑容打招呼:“阿同,你来多久了?”
“昨夜里就到了。”
“怎么来的这么早?”
“我没有让人等我的习惯。”
肖紫衿知道面前这人和李相夷关系好:“那也不必这么早来的。”分明就是故意找事的。
“说是今天,就是今天,午夜一过就是今天。”
“……”就这么都没有继续说话 。
还是乔婉娩打破这平静,只是语调带有了哽咽:“相夷他失踪了。”
“阿娩。”肖紫衿一脸不认同,扶住了乔婉娩。
开始还是有礼貌的:“抱歉阿同姑娘,阿娩实在接受不了相夷去世的事实,情绪多有波动。”
我拼命要救的人,一遍一遍告诉我去世是个事实。同尘恼火了,还站着等了一整天。
“我要见的是乔姑娘,肖大侠倒是跟着来了。”
“阿娩一个人我不放心,尤其是来这里。”
“这里怎么了,无人打扫,一片寂寥?还是说我会吃人?”
乔婉娩拦着要发火的肖紫衿。自己调整了情绪。
“阿同,对不起,相夷的事我有责任,是我,是我害死了他……”还是落下了眼泪。
“阿娩,这不是你的错,是李相夷狂妄自大,不管四顾门,独自挑战那笛飞声的,和你无关……”
看着这两个人:“刚刚还是失踪,现在就害死了人吗?”
“阿同姑娘,我劝你说话客气点,没看到阿娩如此难受吗?”
“我来不是说谁对谁错的。”同尘眼神是冷漠的。
“……”乔婉娩努力站好,推开了肖紫衿,示意他不要说话。肖紫衿就在旁看着乔婉娩。
“阿同,我在相夷出事前,写了一封……告别的信,我相信他还活着,只是不愿意再见我了。”言辞落地有声。
“你相信?那么你做了什么?等他自己爬回来吗?比武受伤常有的事,势均力敌的对决伤重者几年或者一辈子都养不回来,万一真的是伤势过重,或者失去记忆回不来了呢?”
“我有找过他,可我找不到他,相夷他的武功……”
“天下第一,也会受伤。”同尘恨铁不成钢:“病了三个月,自尽两次,山庄里等着别人告诉你没找到的寻找,四顾门你不留,百川院又帮着建,浑浑噩噩,颠三倒四的做着自我感动的弥补。长明灯不肯放,衣冠冢不敢来,英杰殿不敢去,是信他活着还是怕他的鬼魂?”同尘想骂醒这个人。
“你住口。”肖紫衿动怒了。
乔婉娩沉默了一下:“阿同你在怪我吗?”
“乔姑娘,我没立场怪你,我只是告诉你个事实,与其做着自我感动的事,做着梦,不如自己动手,找到了自己去问,找不到也能告诉自己无愧于心。”
“相夷不会原谅我的,他从不……”
“李相夷嫉恶如仇,可我信他不愿看到你出事。”
“……”“阿同说的对,我不应该这样的。”
同尘看着乔婉娩沉思,又保持了安静。
肖紫衿急了想打断这个话题:“我与阿娩找你来是为了同济药铺和百川院合作的事情,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乔婉娩从思绪里拔出来,想到了正事。
乔婉娩小心翼翼的说:“阿同,我想再续同济药铺和百川院的合作。”
“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谈呢?”
“什么意思?”
“李相夷的红颜知己?李相夷的未亡人?肖紫衿的心上人?还是就是你乔婉娩?”语气嘲讽拉满。
肖紫衿拔出破军剑:“我忍你很久了。”
“我以阿同的乔姐姐这个身份。”
“如果你是今日卯时来,我会认,如果你是辰时来我也会认,如今日落了,我之于乔婉娩没那么重要。”
“抱歉。”
“没什么抱歉的,等了这么久,我也有时间想了想一些事情,有件事我想我应该能给你答案了,答案是“是”。”。
“什么?”
“对你好是因为李相夷。”
“阿同……”乔婉娩呵斥打断。
“如果没有李相夷,你连见我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忍你很久了,敢再三羞辱阿娩,你放肆。”肖紫衿生气的冲上来。
同尘徒手接了招,十几招过后勉强把人打飞,自己前几日毒发,如今气力不济,自己捂着胸口还是呕出一口血。
四周杀意大动。
本来想上前的乔婉娩,停下脚步。肖紫衿起身退回到乔婉娩身边。
“都滚远点。咳咳……”
杀瞬间消失。
乔婉娩放松警惕:“阿同,你怎么样了?”
同尘用手抿了嘴角的血,还是挺起身体。
肖紫衿还想出手,被拦下了,保持着十分警惕的状态。
同尘:再打下去还真挺要命的,这人还不能杀。
“同济药铺不会干预江湖事,当初的合作也只是因为有李相夷,仅此而已。”
肖紫衿提出来:“合作不是蒙掌柜提出来的吗?”
“没有我的默许,他敢?”
西蒙:真*不敢。
“我知道了。”乔婉娩低下头。
“阿娩不必如此伤神,天下之大总有能合作的。”肖紫衿对着乔婉娩说:“我就说解除合作就是她的决定。”肖紫衿又想动手了。
“那就是我吧。”
“你是不把百川院放眼里了?”
“百川院算什么东西,一群鸡鸣狗盗之辈,只要我想,百川院鸡犬不留,三天足矣。”
暗处某个人:没有李相夷坐镇,一天就行。
“口出狂言。”
乔婉娩向前一步:“我知道阿同的意思了。”
同尘背过身去“乔婉娩,你我日后也不必再相见了。”眼神里是怀疑,被这样的蠢货护着就是你的心中所愿吗?
“同济药铺不管江湖事,只管李相夷。如果有一天李相夷活着回来说,需要和百川院合作,我双手奉上。” 真有那天还是找西蒙奉吧,骂了一圈他身边的人,这绝对是讨打了,话说我怕他干嘛?还是心虚。至少乔婉娩能下定决心写那信肯定是和自己有关的。
月色升起,同尘离开。乔婉娩又昏倒了,急忙被肖紫衿抱下山。
同尘就这样对着月亮坐在四顾门的屋顶。缺壶酒。影一西蒙一人两坛放上来又下去了。
影一看到主子被欺负,又跑去慕娩山庄给肖紫衿下药去了,嘴里默念“要不是主子,我就给你下毒药,毒死你,毒死你,毒死你……”
李相夷,如果她找到你了,你会不会放下?只要你肯教人扬州慢,十年时间不说解毒,在帮你延长寿命是不难的。
同尘猛的站起来,要不还是直接把人绑了丢你身边?
又坐下,算了,不好不好,你现在这样子肯定不愿意让她看见,别把你直接弄自绝了。
唉,怎么就把话说那么绝呢?都怪肖紫衿让我生气。
有了信念,你的乔婉娩这身体,应该会好起来吧?还是心虚。
应该不能气出个好歹来吧。
要不我杀个人,李相夷你能不能回来吊唁一下?算了算了,别死半路上。
喝多了就爱胡思乱想。
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了。
九月十五啊,李相夷天下第一。
静坐了一会儿,还是管管吧。
不管了。
同尘先溜进李相夷的屋子,“这人把东西放哪了呢?”就这么找“没在他房间吗?”
“算了,反正也不结实”屋子里太闷了,不找了。
慢吞吞的来到乔婉娩的房间外“还没醒?到底醒没醒啊。”这会儿脑子也不灵活了。晃晃悠悠的进去了,乔婉娩已经醒了。
同尘把脉“唉~太虚了点,嗯,没带雪莲丹吗?”自己摸着自己的“带了。”
又检查了一下乔婉娩荷包里面的药,自己还吃了一个。“不好吃。”全倒了,又把雪莲丹全换进去了。“病人得听话,吃完了这个再吃那个不好吃的。”
晃晃悠悠要出门的人拿走了屋子打扫的鸡毛掸子。
乔婉娩起来跟上。
同尘看到肖紫衿进了后院桃林。还是气不过,拿着手里的鸡毛掸子,背后先把人打晕了然后抽了一顿,感觉自己做了坏事,飞了。
乔婉娩就这么跟着人,抿嘴笑了。阿同嘴硬心软。我会好好的,看着同尘走远了自己也回房间了,没有管这人,紫衿让阿同出出气也好,阿同有分寸。
飞了的同尘,飞迷路了,出不去了,然后就走走停停,“哪个人挖的地道啊,摔死我”一瞬间的疼痛让人清醒了一下,翻了个身,然后醉过去睡着了。
直到醒酒,看看头顶,看着自己一身灰,人在地道里——丢人。顺着地道——普度寺。
能挖这个地道的,也就李相夷那个“花孔雀。”
得赶紧溜,不然被那和尚抓到了又得唠唠叨叨的。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内力震开,就这么离开了。回到了东海。
“有机会问问他,怎么想起来挖地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