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有好些人。
都裹着很厚的外套,面容上也带着挡风沙的布。
很难通过体形和容貌去判断是不是。
余溪风能看清楚,却分辨不出来。
连分辨男女都够呛。
余溪风移开望远镜,有些纳闷地看了一眼章秋:“你哪里看出的像?”
章秋指了指:“石头后面的那两个,就是感觉吧。”
余溪风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我看到了,但我没觉得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章秋都这么说了,肯定得过去看看。
如果章秋指的那两人真的是云姐和胖子。
他们看上去处境不妙。
人还挺多,足足有三四十人。
将两人环围了起来,这是一个威逼的态度。
“你要早说你是个女的,哪用受这么多苦,跟着个瘸子干什么,两腿一张,兄弟们还不得把食物都送你。”
“亲自喂你也不是不行啊哈哈哈哈。”
云姐脸上和了很厚的泥,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在部落里,云姐和胖子以兄弟相称。
痩削是幸存者的普遍特征,
云姐个子高挑,勉强也对付的过去。
胖子咬牙推搡云姐:“你怎么还不跑,我死也能拖住几个。”
“胖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你也不想想,离了我们,你们还能去哪?”
“是啊,要不是我们收留了你们俩,你们俩早就死了。”
“你这是何必呢,把这个女的交出来,我们封你做一个神仆。”
胖子啐了一口:“老子稀罕你这个什么神仆,那神就是个屁,真以为自己算根葱了。”
云姐和胖子领教过地下避难所的太阳神教,
他们造成的破坏力,不比疯狗小。
两人身为被普度的“众生。”
对于部落的所谓祭司,从底色上就是排斥过的。
两人前往北方基地,迷失了方向,走到了这里。
就近被收容到一个部落里,
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两人确实没有足够的食物了,胖子凭借着不错的厨艺,
在这个部落里掌勺。
每次处理食物,都会有专门的人盯着。
这也正常,食物何等珍贵,两人是外来者,
能混到一口吃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能没活的时候,每天去拾荒,从边角缝里攒下一点干野菜,苦根。
这个部落崇拜鲜血与力量,喜欢头颅,喜欢敌人碎掉的肢体。
享用这些血肉,是只有酋长和祭祀的嫡系,才拥有的权力。
其他人只能食素,这也是教义规定的。
集体也没捕猎过几回肉,
两脚羊……云姐和胖子倒不馋这一口。
本来也算是相安无事地过。
这个地方距离北方基地已经不远了。
再攒一攒,等菜团一够,两人就可以着手离开。
这么一拖,因为一个意外,云姐暴露了自己的女性身份。
这一下,算是捅了蜂窝。
这个部落的图腾很可笑,是男人的生殖器。
女性除非被祭司或者酋长看上,
唯一的职位就是神女。
部落的子民共享神女。
神女们也是部落的储备粮。
云姐咬牙往后退。
这一路颠沛自不用说,她与胖子互相扶持,数次险死还生。
胖子的腿在地震的时候被砸伤,落下了毛病,
胖子跑不快。
云姐不想在这里抛下胖子。
但她没有别的选择。
云姐已经没有了眼泪,她非常冷静地判断着形势,找着人群中可以冲出去的空位。
独耳的五哥听了神仆的禀报。
他目光在云姐身上逡巡了好一会儿:“你们今天的运气倒是好,来了一只更肥的羊。”
五哥转头看向胖子,不紧不慢道:“你竟然敢对神口出不逊,直接杀了吧。”
五哥在部落的威信很高,他一发话,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
房车呼啸而至,卷起一地烟尘。
五哥眯起眼睛,去试探消息的人一去不复返。
房车竟然还朝着他们过来了。
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枪响声极霸道,响彻天地。
这么一晃眼的功夫,这些人位置和朝向都变动了。
余溪风已经找不出章秋所说的云姐和胖子。
所以她没朝人开枪,只是鸣枪示警。
五哥脸色急变,空落的耳垂抖了抖,他道:“撤!”
云姐搀扶着胖子起身。
两人也准备跑。
面对突发的,不明的状况,对幸存者来说,跑永远是最优解。
但胖子的腿脚不灵便,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后面。
“许云!”
云姐愣了一下,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她和胖子在一块,假做男身,名字换成了许运。
胖子对这个名字的反应居然比云姐要快。
“那房车,好像是在叫你。”
两人的脚步顿住,有些迟疑的回头,下肢仍然曲弯下去,
随时准备着要跑。
章秋把车停下,这期间余溪风已经收好了车上的东西。
不至于看上去太离谱。
余溪风下了车:“云姐,还真是你。”
涌起的风沙在这一瞬迷了云姐的眼睛。
“小余,太好了,你还活着。”
那一股心力一松,胖子是最先撑不住的。
胖子单膝跪在地上,另一条腿以一个扭曲的角度撇在一旁。
他现在已经不胖了,脖子上依稀还有一点痩下来的肥胖纹。
一双眼睛凹陷下去,俨然是皮包骨。
两人看起来都需要休息,食物和驱虫药。
余溪风说:“上车。”
云姐迟疑了一下,扶着胖子上了车。
房车叫章秋维持的一尘不染。
云姐和胖子都穿着不合体的衣裳裤子,只是站在那里,身上的泥灰簌簌地往下掉,脚下渐渐聚起了一小捧泥沙。
云姐有些无措地扶着胖子站在车上。
余溪风叹了一口气:“坐吧,没事。”
干净是饱食者才有的特权。
在外流浪的幸存者,面貌没法要求更多。
这一晚,房车哪里也没去,就停在原地,支起了一个小小的敞篷。
云姐带着找了一个水源地,给胖子和自己做了一个清洗。
两人换上了包裹里最干净的两套衣服。
余溪风也看到了他们的包裹。
看上去挺厚一个,刨除掉蓬起来的野菜和衣服,废纸。
就只剩下引火石,一把豆子,和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纸皮壳子。
荒郊的风有些大,两人穿的有些单薄。
余溪风就给房车的门窗给合上了。
沙发上刚好坐下四人,气氛有些迟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