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站在启文帝对面,目光仿佛一把利刃一般,将他虚伪的内心一层一层的割开。
那件事,他做得天衣无缝,连唯一一个知情的老四也被他杀了,皇后怎么会知道?
若是那件事也在此时被爆出来,那即便他是皇帝,怕也是无法逃脱百姓诟病……
似乎是看出他眼里的忌惮,皇后勾起一抹冷笑:“百里凤诀,你是不是以为老四死了,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设计谋杀二皇子百里墨燃的事了?”
一言出,满地跪着的人都浑身一震,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们,是听错了吗?
二皇子之死,是,是皇上设计的?!!
皇后继续开口,将当年的真相缓缓道出。
“当年,为了解决你皇位最大的威胁,便诱骗老四谋杀老二,嫁祸老七……”
“此举,不仅除掉了当时,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贤王百里墨燃,又卸掉了手握重兵的东篱王百里墨卿,最后还拿捏着晋王杀凶的把柄,让他为你所控制!”
“从始至终,你只用说一句话,便重新整顿了朝堂所有的势力划分……”
“不愧是帝王啊,这一石四鸟的手段,真叫人叹为观止!”
西楚王府庭院中,熙熙攘攘跪了一地,一打眼看去,都有数百号人。
可此时,除了皇后充满嘲讽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出现了。
因为每个人都感觉到,有一股浓烈的杀机在包围着他们,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吞噬殆尽。
皇后的指控,惊悚又恐怖,若指控为真,那皇上的名声和威严,将会染上巨大污点!
此等大罪,若是不下罪己诏,百官如何臣服?百姓如何信服?天启国威,如何立足?
“皇嫂!若是没有证据,您对皇兄这般严重的指控,可是大不敬啊!”
百里青仁沉着脸出声,让几乎凝滞的空气再次流动,也让所有人感觉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启文帝一直没说话,可看着皇后的眼睛里,已经再无任何情义,有的,只是一片冰冷。
“多年的夫妻,没想到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皇后,今日,你若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辩证你所言,那明日,就是天启废后之时!”
他到现在,还在用“皇后”的位置来警示她吗?
她看着他,轻声一笑,问道:“那如果我拿出证据了呢?皇上是不是也要引咎退位,让贤他人?”
“轰隆隆!!”
皇后清冷自信的声音一落,天空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震耳的轰雷声。
这一次,不是众人心中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雷鸣声。
众人惊诧抬头,在那一瞬间,仿佛忘记了很多事。
他们只看到原本晴朗万里的高空,忽然涌来阵阵黑云,黑云中偶有耀眼光芒闪过。
变天了!
“皇嫂!!”百里青仁面色担忧,心中充满了不安。
皇兄最忌惮别人议论皇位了,她怎么敢说出“退位让贤”这种话来的?她就不怕皇兄震怒,杀了她吗?
“你这么自信手里握有证据?”
启文帝看着她,眼中也露出几分好奇来了。
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让皇后如此自信?
“皇后没有,儿臣有!”
忽然,一片寂静中,走出了一人,身姿卓越,气势逼人。
他单手负于身后,仅仅那么站着,都让人看得到他身上自然发出的一种霸气。
“是篱亲王!”
“难道,篱亲王也要对抗皇上吗?”
“这……”
启文帝看着走过来的百里墨卿,内心说不出是意外还是不意外。
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老七啊……”
他幽幽开口,声音里可以听到一片复杂的情绪。
“父皇!”
百里墨卿朝他躬身行了一礼,这是他的素养,也是他对生父之恩,最起码的尊重。
不管如何,他始终是他父亲。
“所以,今天这一切,是你策划的?”
启文帝淡淡出声,在看见他点头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内心从未出现过的一抹凄凉。
最终,他还是成了“孤家寡人”啊!
“你,都知道了?”他看着他,瞳孔微微收缩。
百里墨卿再次点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有的,只是一片平静。
见他如此,启文帝有些失望,却又觉得有些欣慰。
他的这些儿子里,他最担心的就是老二和老七。
因为他们俩配合起来,简直是天衣无缝!一文一武,收揽朝堂所有官员,共享百姓所有爱戴。
如果当年他不做出那样的事,这天下的民心,早就不是他的了。
老大的死,或许是他疑心太重导致的,但老二那件事,他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
“老七,当年之事,虽说你是被冤的,但朕已经给你补偿了。”
“天启第一亲王,不是一场胜仗就能挣来的。”
“朕以为,你懂朕的意思。”
百里墨卿点头,平静地回道:“儿臣懂。”
“既然你都懂,为何还要犯下如此弥天大错?”
启文帝面上带着几分痛心,眼中也是一片失望。
“弥天大错?”百里墨卿站在皇后身旁,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犯下弥天大错的人,难道不是父皇您吗?”
启文帝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时他能说出来的话。
“老七,你!!”
百里墨卿虽然武力高强,战功赫赫,但他是个有教养的人;所以无论他立了多大的战功,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恭而有礼,温和顺从的。
即便他被他流放四年,他也从来没有对自己表达出什么埋怨不满之意,更不要说当面顶撞这种事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反抗他。
“父皇,儿臣一直以为,您是知道二哥和我对您的崇敬的。”
“可是,您做下的事,无论身为臣,还是身为子,儿臣都无法接受,更不敢苟同!”
百里墨卿的眼神中表露出了一丝失望。
“儿臣不要求别的,只想为二哥求一个公道。”
他身材欣长,气势威仪,便是比对面的启文帝,都多出了几分王者之气。
“父皇,只要您今日当着百官的面,坦白当年二哥之死的真相,并写下罪己诏,公告天下!那儿臣,可以什么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