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斥着谜一样的尴尬。
每个人表情都很镇定,但每个人都能察觉出,这句话带着无声的火药味。
夏如槿喜欢钱。
但并不缺钱。
虽然之前坑了江谨言一笔,但也只是意外。
江谨言心里也比谁都清楚,如果夏如槿真不想帮忙,就算他奉上江家,她也不会为之所动。
毕竟他见过她对江老爷子的态度。
而拜师这件事,是他迈出的最关键一步。
可能因为这一步太轻松,他一时得意忘形,觉得‘追妻路’并不算难。
所以在迈出第一步却没能走远的时候,他把这些责任都归咎在别人身上,一时失了风度,也将自己的内心表现得彻彻底底……
四目相对。
一个清澈无辜,一个骤然无措。
良久,还是江谨言率先反应过来,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严焕看着江谨言的背影,又看了看夏如槿。
默了一瞬,无声的伸手轻轻在夏如槿肩上拍了拍,“他最近情绪不好,没有别的意思。”
夏如槿低眸专注着碗里的食物,嗓音平静,“我知道。”
但是有时事情不能一蹴而就。
他得自己想明白。
严焕诧异她竟然这么善解人意,也没多说,起身走了出去。
经历了后院那一出,夏如槿刚进门时吃的那几根菜叶子,早就消化光了,这会儿没有人聒噪,她吃的更开心了。
一只手抱着碗,一只手捏着筷子,疯狂扫荡。
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霍言深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好笑,“慢点,没人跟你抢。”
夏如槿抬眸看了他一眼,将嘴里的东西艰难的咽下去,才好奇的开口,“你不出去看看吗?”
霍言深挑眉,“有什么好看的?”
江谨言是成年人,会自己消化情绪。
而且这件事本就是他唐突。
如果这点小问题都想不明白,那他还真不够格担起江家掌权人的位置……
“他虽然是你好朋友,但没有你厉害。特别是对于学习,太浮躁了。”夏如槿嘟着嘴拨弄菜碗,找了块儿最大的鱼肉。
还不忘暗戳戳的夸奖自家老公。
霍言深看着她吃的开心,也自然的帮她夹菜。
丝毫不谦虚的接话,“虽然我比他优秀是事实,但在这件事上,我们情况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怎么不同?”
“我那时候孤立无援,对巫蛊之术是恐惧的,自然也会更警惕。而他有人开挂,平平稳稳的前行,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好奇。”
“……”
夏如槿咀嚼的动作慢了些。
她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霍言深身边没一个人是可信的。
随时警惕有人会要了他的命,确实没那么多心思,对一件事抱有太多好奇心。
“而且要认真比较的话,我跟他的心态是一样的。在自己完全陌生的领域,面对脱离掌控事物,都会急躁不安。”
霍言深嗓音低低的,缓声解释。
夏如槿戳着碗里的米饭,抓住重点的问他,“那你现在还恐惧吗?还急躁不安吗?”
男人轻笑,幽深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她,“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从相信你是我的人的那一刻,就不恐惧了。”
夏如槿愣住,想起刚认识的时候,自己着急表明立场的话——
我不属于任何一边,但只要跟你还没离婚,就是你这边的人,绝对不会背叛你。
当时也只是两眼一抹黑。
凭直觉,认定眼前这人不是坏人。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相信我是你的人呢?”
霍言深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可能是第一次家宴上,你傻乎乎的装酷,帮我出头的时候。也可能更早,在你表白的时候。”
夏如槿猛的瞪大眼,“我表白?那么晚?在中秋的跳月仪式上?”
她声音提高,不可置信。
在发狂的边缘。
似乎只要霍言深点头,她就能扑过去咬断他的脖子。
霍言深看她这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果然是没良心的小丫头啊,自己表过的白都不记得?”
夏如槿,“???”
满腔怒火,被这句似笑非笑的斥责压下去。
在那之前她还表过白?
不会吧?
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把小青给我的时候,为了挽回这段婚姻,不是跟我表白了?”
“……”
夏如槿仔细一想,突然对上了号。
就刚来的那段时间,解决了有异心的佣人那天啊。
但那些话怎么能算表白啊?
充其量算是,想抱紧一张免费饭票,疯狂表忠心罢了。
“怎么?忘了?还是你随口说说而已?”男人嗓音半真半假的质问,让夏如槿心提了起来。
干笑两声,“怎么可能!我说过的话,当然是认真的!但是你当时不是没信吗?还一副多不待见我的样子……怎么?欲擒故纵?”
说着说着,夏如槿突然就占了优势。
反过头来质问他。
出乎意料的,霍言深竟没反驳。
只是稍稍勾了下唇角,眸光盛满了宠溺,“我只是想看看,你有多认真。”
夏如槿,“……”
还,真是欲擒故纵?
就,承认了?
“知道你是认真的,也知道你是真的属于我,我很欣喜,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另一个世界的人,突然闯入我荒芜的生活。担心抓不住,又担心绑太紧,所以不安是一直都有的。我想更了解你一点,想完全走进你的世界,我一直在努力……”
男人嗓音轻轻缓缓,缱绻又温柔。
分明只是几句回答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成了另类的告白。
夏如槿脸热热的,美眸闪过几丝娇羞,不好意思的接话,“知道我是你的人,就不用不安啦……你跟江谨言不一样,他才是需要很多很多的努力呢……”
她不知道怎么接话,就顾左右而言他。
霍言深没说话。
阳光透过窗户落进房间里,给他身上镀上了一层光芒。
那双摄人的眸子,直勾勾的凝视着她的时候,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深邃的眸光露出几丝只有在最亲密时才能看到的炙热。
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他分明什么都没做。
却让夏如槿脸红的要燃起来一样。
脑袋埋得越来越低,都快埋到碗里去了,声音细弱蚊蝇,“你别看着我啊,你说说话!”
霍言深眸光越来越深,在某个瞬间伸手过去,扣住她的后脑勺。
克制的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
嗓音低低哑哑,“夏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夏如槿心跳骤然加快,快要跳出胸腔了。
脑子里有一簇小烟花炸开。
原来心动的感觉,真的像要魂飞魄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