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大房的人早就想说了。
但碍于体面，没人敢说出口。
即便祁蓝是前妻的妹妹，但在他们心里还是隔着一层，不是一家人！
霍明珠不想事情闹得没办法收场，轻微咳嗽了声：“有什么好吵的，都是一家人，小妈，你也别给嫂子见识，她就是太生气了，所以才会口无遮拦。”
“你现在打也打了，也摆够婆婆的谱了才对。”霍明珠明里暗里的挑刺，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尤其是祁蓝，她不是听不出来。
不由得，瞥了眼霍明珠，态度强硬地说：“既然你们觉得我不够资格当你们的长辈，那怎么不直接和老爷子提出来？”
笑话，要是他们能做得了霍老爷子的主，怎么可能还有霍韶霆兄妹出生！
早就在祁蓝过门前，就斩断了这种可能性了！
客厅里一阵沉默，只有祁蓝冷淡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朝霍韶霆走过去，期待地看着他说：“韶霆啊，留下来陪我吃顿饭吧？”
霍韶霆眉头微微皱起。
刚才他的确想要教训程水云，但祁蓝先出手了。
此时祁蓝又用这种卑微的姿态，他心情很是烦躁，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所以，他留了下来。
祁蓝眉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拉住他的胳膊说：“妈知道以前太独断专行让你生气了，所以妈跟你道歉，以后我肯定会改的，不会再逼你去做不愿意的事了。”
霍韶霆稍稍眯起眼，越发觉得奇怪。
因为从他有记忆以来，在他印象里，祁蓝就不会服软，她向来是那种坚韧不拔的性子，就算是她错了也不会低头道歉。
在她眼里，她永远都不会错。
可是现在她居然破天荒地低头认错，简直和太阳打西边出来没任何区别。
霍韶霆将手从她掌心中抽出来，冷冷地说：“你怎么了？”
祁蓝只是用慈爱的眼光盯着他。
那双柔柔的眸子，看得霍韶霆浑身紧绷，他后退一步，谨慎地说：“有什么事直接说，能帮忙的我肯定帮。”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觉得自己老了，该和儿女们好好相处了。”祁蓝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以前算计来算计去，我什么都没得到，何必不放下呢？”
“所以韶霆，你以后能不能多来老宅看看。”似乎觉得不够，祁蓝温和地开口，“带着棠溪一起来也行，那孩子对我误会颇多，我觉得应该好好解释下。”
霍韶霆眉头微微蹙起：“妈，你究竟想做什么？”
祁蓝听到他叫“妈”，眼神更加慈爱，微微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你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闻言，霍韶霆立即反应过来。
他眯起眼，盯着祁蓝说：“你都知道了。”
祁蓝眼眶瞬间泛起红色，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但她又忍住了，问：“知道什么？”
霍韶霆没有立即开口，而是走到外面。
等没了别人，以及大房的眼线，才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知道我快死了。”
“……”这次祁蓝没有再否认，而是盯着霍韶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所以，是真的吗？你身上的病毒，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起初，她声音还显得很正常，但是到了最后，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甚至不敢看霍韶霆的脸。
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霍韶霆背过身，淡淡地说：“是。”
“为什么？”祁蓝突然哭出声，绷不住地大哭起来，甚至身体都开始颤抖，“之前不是说只是普通的小病吗，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对于霍韶霆生病的事，祁蓝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这么严重。
她只以为是不痛不痒的小病，以霍氏的财力与权势，小病在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但现在又突然告诉她。
是要命的病毒！
这怎么能让祁蓝接受，她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没了，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霍韶霆不咸不淡地看着祁蓝，像是根本没将自己性命放在眼里：“妈，我还没死，你用不着哭成这样，还是说你想让里面的人都听见？”
大房和霍明珠现在都不知情，但是祁蓝一闹，就不一定了。
祁蓝止住哭声，惊愕地说：“你怎么还能这么镇定？”
“难道我也要像你这样自乱阵脚？妈，我希望你不要拖我后腿。”霍韶霆再次叫了声妈，听得祁蓝心里震动。
片刻，祁蓝擦干净自己的眼泪，盯着他说：“韶霆，你是不是有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妈会帮你。”
霍韶霆冷冷地说：“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还有，里面的人知不知道这回事？”
“昨天，我收到的信，本来我以为是假的，但是你刚才和你爸的谈话我都听见了。”祁蓝眼神涌起一股悲伤。
能稳坐霍太太这个位置，祁蓝相当聪明，所以在收到那封信时就留了心眼。
所谓空穴不来风，即便她不相信，但父子俩谈话的时候，她就跟了过去，站在书房外偷听，没想到猜疑成了事实。
“至于他们目前来看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们早就开始乱起来了，不过既然有人给我送信，肯定也会有别人给他们送信。”
“嗯。”霍韶霆平静地应了声，“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韶霆，你就不怕死吗？”祁蓝红着眼追问。
霍韶霆脚步微顿，淡淡地说：“我还没死，也不会死。”
祁蓝一把拉住他的手，恶狠狠地说：“不行，从今天起你就要住在老宅，其他地方哪里都不许去，除非你的病好。”
霍韶霆眉头微蹙，睨着祁蓝担忧的面孔。
突然，他漠不关心地说：“你觉得我会按照你说的做？或者，在你眼里，我的命为什么这么重要？”
祁蓝一愣，下意识地开口：“当然因为你是我儿子！”
“只是这样？”霍韶霆顿了顿，依旧面无表情，“你应该是怕我死了，没人继承霍氏，你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可是你妈！”祁蓝真的生气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亲儿子这么误会。
霍韶霆薄唇轻启，听不出半点情绪：“那是我多想了。”
祁蓝叹了口气：“你这孩子，那是不是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