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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死了。

她躺在棺材里,脸色苍白,七窍流血,身体别扭的拗着,看起来诡异无比。

我爷爷一眼就看出,她是被折了全身的骨头,皮囊里面,或许已经是一堆碎骨烂肉。

开棺的人默不作声的后退,实在是我妈的死状太惨。

大家绕成一圈,小声议论着,对着我妈的肚子指指点点。

我妈肚子那里冒鼓鼓的,大家都知道她怀孕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我妈鼓的不是肚子,而是衣服。

有眼尖的人看到,衣服下面,似乎塞着一颗蛋,被我妈死死抱着。

我爹强忍着恐惧,淌着眼泪,想要把我妈从棺材里抱出来。

那毕竟是他媳妇,总不能将她埋在这里。

手才刚伸出去,爷爷一把把他拽了回来:“别动她。”

这要是碰一下,兴许骨茬子就得从皮肉里钻出来。

我爹抹着眼泪说:“媳妇死了,娃也没了。”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要嚎出声。

爷爷沉声说:“你媳妇没了,你娃还活着。”

他让人把那颗蛋抱出来,有人跃跃欲试,跳到棺材边上,伸手去拿。

可哪怕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把蛋掏出来。

我妈抱得很死,即便全身骨头都断了,也没人扯得动。

我爷爷见状,让我爸亲自去拿。

奇怪的是,此前没人能拿出来的蛋,我爹一上手拿到了。

就像我妈主动松手的一样。

这吓得周围人两腿发软,看着我爷爷和我爹,眼神都怪异起来。

我爷爷没解释,仗着这些年来的名声,让人把棺材盖上,然后抬棺下山。

按照他的解释,为了防止我妈不安宁,棺材不换了,就用这口。

等回了家,村里人散去,爷爷看着我爸怀里的蛋,哭了起来。

他说这都是他剥皮一生的报应。

我爸听不懂,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爷爷就说:“这颗蛋就是你儿子,他这是被蛇仙下了诅咒。现在想要就这孩子,只有跟剥皮一样,把蛋壳剥下来。”

他将我爹赶出门,让我爹乖乖在外面守着,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能进来,更不能让人闯进来。

我爹守在屋外头,急的走来走去。

过了好久,村里来人了。

他们带着东西过来,想帮着我家料理后事。

等进到家里,他们发现我爹守在屋外头,也不让人进去,一个个的感觉很奇怪。

又听我爹说,爷爷在屋里面,他们立马指着我爹鼻子骂。

“你这个憨货,你爹这么大年纪,先死了儿媳妇,又没了孙子,你也敢留他一个人在屋里头,也不怕出什么事?”

我爹一听,顿时慌了。

他仔细一想,我爷爷在屋里好久了,没传出来半点声音,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于是他二话不说,抬脚就准备踹开屋门。

下一秒,一声啼哭从屋里传来,紧接着屋门打开,爷爷扶着墙,一脸虚弱的走了出来。

在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我爹立马喜笑颜开,伸手接过被布帛紧紧报着的婴儿。

有人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差点吓得魂魄离体。

那个婴儿,浑身血淋淋的,跟被剥了皮一样。

大家围上来一瞅,全都吓得头皮发麻。

没人敢在我家待了,他们自己带来的东西也不敢拿,扔下就跑。

不到一天,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家出了个妖怪。

传言愈演愈烈。

有人说:我这妖怪是从蛋里孵出来的,就是我爹抱回来的那颗蛋。

还有人说:老陈家的孙子没有人皮,是我爷爷年轻时惹下的祸。

当年,有人来我家请爷爷帮他剥兽皮,结果看到我家里横着一条大白蛇。

那条大白蛇,尾巴直达大门口,上半截则钻到我家正房里面。

我爷爷就拿着剥皮刀,在大白蛇的脑门上一划拉,然后顺着蛇身划到尾,将大白蛇的蛇皮给剥了下来。

那人看见,皮剥下来后,大白蛇浑身血淋淋,疼得蛇身乱扭,差点把我家都给拆了。

到最后,大白蛇从我家墙上爬了出去,钻进了后山。

我爹听了这些传言,看着襁褓里的我,跑去问我爷爷。

我爷爷抽着焊烟,跟我爹说:“那人说的是真的,当初山里有东西来找我,似乎是想让我帮它渡劫。”

“我一个剥皮匠,哪儿懂这事,但它威胁我,如果我不帮它,它就把你们三兄弟全害了。我以为它是被蛇皮裹了身,所以没办法化蛟,所以这才帮它剥了皮。”

“它说过的,就算出了事,也绝不会报复我,所以我才下的手。谁承想,你们三兄弟平平安安长大了,这仇却报在我孙子身上了。”

爷爷失魂落魄,一脸悲痛懊悔。

我爹追问:“那这怎么办?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爷爷说:“那是村里常说的白娘娘,以前后山还有它的庙,逢年过节村里都要去祭祀。后来后山流过土,把路堵了,村里就再也没去过。”

我爹听了,抱着我痛哭出声。

那种东西,他们一家子怎么斗得过?

我爷爷发了狠,站起来说:“当年说好的,它说话不算数,我这就找它去,一定跟它讨个公道。”

爷爷揣着剥皮刀,带上一堆东西,一个人钻进后山里,照着过往的记忆,来到白娘娘庙。

走进破庙,里面是一座团成一团的蛇雕。

历经数十年的风吹雨打,庙宇都破了,不剩几片瓦,那蛇雕依旧栩栩如生。

爷爷犹豫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三炷香点上,又烧了纸钱,奉上贡品,恭恭敬敬的给白娘娘磕了头:“白娘娘在上,我是山下的皮匠陈奇,我来找你问点事儿。”

说完,我爷爷抬头。

那尊蛇形雕像盘在神位上,看起来一动不动,却好像在居高临下的看我爷爷。

莫名的,我爷爷觉得雕像蛇口的位置变了,像是朝上勾了起来,仿佛在对他笑。

我爷爷后背一冷,连忙握住怀里的剥皮刀。

下一秒,原本蛇雕上密密麻麻的鳞片,全都变成石皮,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干巴巴的蛇躯上,还能看到一条贯穿全身的裂缝。

我爷爷的心当即凉了半截,那条裂缝,分明是他当年给白娘娘剥皮时,动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