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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微微颤抖着嘴唇,对着老伯,重复了一遍刚才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情形,声音里带着不太明显的哭腔。

老伯听到后,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先是一愣,随后眼睛瞪得极大,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那毫无动静的水面,仿佛要把水面看穿。

“..................什么?”

老伯满脸的难以置信,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恨不得此时聋了才好。

“水,水底下...............”

小姐哽咽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要掉落下来,想来也是被这么一遭给吓着了。

水池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让周围的小厮们慌得不行,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就下去捞人。

奈何身手真不行,平日里看家护院,狗都比他们强,一般人看见狗就吓跑了,也没有敢硬闯进来的,哪曾想,现在在自家院子里,出了事。

老伯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黑,头重脚轻的,感觉天都塌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家爷怎么会有这样的“爱好”,怎么就动不动地往水里跳呢...........

老伯的眼前恍惚起来,回忆着从来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人却还是没有上来,他的心已经渐渐沉入了谷底,仿佛被无数只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他一把年纪 真的受不住惊吓啊!

本来想着干两年就去养老,接班人都已经在找了,想着他走后 还有人能照顾爷,怎么着,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悠起来,就像一片在狂风中飘摇的老叶,骨架子嘎吱嘎吱的响,一步一步地朝着水里走去。

爷要是没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跟着一起走,到了地下也能继续伺候爷。

老伯老泪纵横,那纵横交错的皱纹里满是悲伤,他哭丧着个脸,边哭喊着“五爷............老身来陪你了............绝对不让您在地下,也没个人伺候着.............”,边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水中走去。

旁边的小厮不仅看愣了 还被他吓着了,几个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靠近,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粗绳子,鼓起勇气上前。

“叔.............拿着绳子吧,先系上............到时候我们好捞人............”

老伯正伤心着呢,乍一听见他说的,吹胡子瞪眼的 立马炸了,一脚就踹了过去。

“还捞我呢!你个臭小子,到时候好捞我的尸体吗???滚滚滚,愣着干什么?!赶紧捞一下爷啊!”

“啊?唉唉,这就下去,这就下去了!”

拿绳子的小厮,一听见他骂,不敢吱声了,反手把绳子系在了第三个人的腰上。

第三个人还呆着呢,就被拦腰围了一圈儿绳子,他憋红了脸,讷讷的想要拒绝。

“哥.............大哥..............我不会啊?”

系绳子的人脸上堆满了看似爽朗实则略带狡黠的笑容,咧开嘴,那一口大白牙齿便露了出来,任谁来,都会觉得他看起来就很不靠谱。

他重重地朝着面前的小弟拍了拍肩膀,大声说道:“小弟啊,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千万别害怕!你瞅瞅,这绳子可不是吃素的!只要你在下面感觉有一丁点儿不对劲儿,你就赶紧抽这绳子,我们哥儿几个保证像拔萝卜似的,一下子就把你从水里给捞上来,绝对安安稳稳,不会出半点儿岔子!”

他颇有信心的拍拍人家,打个安心针,说的那是一套一套的。

旁边那个身材略显肥胖的人也赶紧凑了过来,满脸堆笑,亲昵地像好兄弟一样用胳膊紧紧搂住小弟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熟练地拿起小弟身上的绳子,在他眼前不停地晃悠着。

“小弟,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在呢!”

他扯着嗓子说道:“嘿,小弟你看啊,喏................”说着,他故意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狠狠地扯了扯绳子,估计是想用这种方式向小弟证明绳子的坚固程度,“看见了吧?这绳子多结实啊,就跟咱那门口的老树藤似的,绝对没问题!”

“包你上来的!”

小弟皱着眉头,眼神中依然透露出一丝恐惧和不安,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巨响,那根被寄予厚望的绳子竟然如同脆弱的丝线一般,从中间干脆利落地断成了两截。

“?”

“??”

“!!!”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个人都闭上了嘴,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小弟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神中充满了惊恐,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旁边那个刚才还信誓旦旦保证绳子安全的胖子,此刻也傻眼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这这这............好像是不太吉利哦.............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快要让人窒息的时候,大哥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那速度快得让人咋舌,狠狠地踹在了胖子的腿根处。

胖子毫无防备,“哎哟”一声惨叫,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差点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而这大哥则像一阵风似的,迅速从旁边的角落里又翻找出一根绳子。他的脸上堆满了尴尬的讪笑,一边用手挠着头,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嘿嘿,这.............这绳子肯定是之前被老鼠咬过了,质量不行,咱换一根,换一根就好啦,绝对不会再出问题了..............”

小弟冷漠着一张脸,只觉得,他们仨,都要完,如果没记错的啊,刚才爷下去的时候,就是用的这跟绳子吧?

要不是爷自己扯了绳子下来,自己跳进水里,现在,岂不是这绳子一用力,就会断?

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水面,到时候,那才是真的猝不及防吧............

旁边的老伯急是急,但缓过劲儿来后,不放心的又去叫人了,他年纪大了,下不了水,而且还要去前面接待二爷他们,实在是有点儿忙,他看见旁边的几个人开始捞了,狠下心来,快步去了前厅。

..................

“吴伯。”

二月红很有礼貌的和老伯打招呼,老伯年纪大了,为了吴家没少出力,和九门的人也没少打交道,年纪和福伯差不多大,两个人还认识,喊一声也是正常。

老伯,或者是吴伯,受宠若惊,连忙回了个礼。

“二爷,今儿个怎么有空来这里?”

二月红微微一笑,他其实在前面对看门的小厮说了一遍了,但是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我今天给舍弟约了人,没想到他贪玩,哄着我那徒弟将他出来了。”

“我那徒弟说,他是来找老五玩了,我来接他,还望吴伯帮忙喊他一声。”

“哦哦哦,二爷稍安勿躁,先前没看见小少爷人在哪,约莫着是和那群小狗玩去了,我这就让人去找,这就去找。”

二月红点点头,目光扫视一圈,冷不丁的开口。

“怎么没看见老五?”

吴伯讪笑着来口:“爷...........他,刚见完一位小姐,还准备送人出去呢,您就来了。”

二月红了然,多半是和人谈得不错,流连忘返?

“不打紧,不用急着叫他了,不知吴伯介不介意,我自己去找?”

吴伯汗都快下来了,连忙摆手。

“二爷,不用麻烦您再费心思了............咱府上还有人呢,我这就去了,还望您担待下,不要急。”

“嗯,那麻烦了。”

二月红看着吴伯招手,唤了几个人来,也没太在意了,堇年确实是很喜欢小狗,每次来都去玩,对吴府,可比他熟多了,他一般是和老五谈过什么的,还真不了解地形,说不定,还会迷路呢。

二月红修长的手拂过茶杯,抿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茶,眼神淡淡的,却没有笑意。

“陈皮,没有下次了。”

陈皮完整的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一直跟在二月红身后这个隐身人一样,丝毫的声音都没有,一听见二月红的话,嘴上应了一句,手心却悄悄的握紧了,把那手心都掐出了几道印子。

他走货,刚走到一半儿,二月红就派人来问了,问他把堇年带哪去了,二月红还以为他带着堇年来这种地方,差点儿就生气了,知道他把人送到五爷那里后,才消了气。

念他知道分寸,没让人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二月红也就不说他什么了,也不怎么理他,直到刚才 吴伯走了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陈皮清楚的很,面上不显,心底冷笑了一声,要是以前,被发现后,他高低要给师傅道个歉,不应该私自带着小少爷出来玩,还不告诉他,让他担心了。

不仅因为他是自己师傅,还因为他是堇年哥哥,虽然是名义上的,他会打心底认为师傅关心他,爱护他,所以保护的严实。

就像之前每一次带着堇年偷偷出去抓螃蟹,如果是之前,说不定,二月红一问,他就通通会说出来。

现在不一样了,自从见过了那个缠绵的雨夜,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一直这么懦弱下去了。

就算分个先来后到,他和二爷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为什么就不能是他呢?

明明,这个自诩清高,面润如玉的二爷,都可以摘下面具,他怎么就不行了呢?

说到底,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皮沉默的垂眸,耳边是轻轻的风声,这次,二爷出来,是单纯的,真的给堇年约了什么教学师傅?还是说,也有自己的心思呢?

陈皮敛下眼底的神色,看了眼二月红的背影,就低下了头。

他们都是一样的,同样的,肮脏。

他缺的,只是时间罢了。

变得更强的时间,变得更有势力的时间,还有,和人相处的时间。

仅此而已

.................

“呼............”

男人憋着一口气,率先伸出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手里的小东西,紧接着,他像一条灵活的鱼儿般,在水下扭动着身体 猛地抬起头来,迅速浮出了水面。

他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黑色的头发被打湿,黏糊糊的贴在脸上,刚才和小姐聊天时的帅气都被水洗的没了,他的另一只手不停地滑动着水波,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就在下去好几分钟后,五爷冷不丁地从水面冒了出来,这可把旁边正准备下水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他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纷纷叫嚷着朝五爷的方向扑过去,那急切的样子,仿佛是生怕自己的工资和五爷一起漂走了。

还是小姐最先冷静下来,她眼疾手快地把旁边剩余的绳子一把抓起来,朝着众人喊了一声。

“快来帮忙!”

吴老狗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那水珠四溅开来,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他眯了眯眼,看了一会儿后,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小姐抛过来的绳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几个小厮手忙脚乱地跑了过来,他们有的甚至因为跑得太急而差点摔倒。

一到岸边,便使出浑身解数表演着,奋力地拽着绳子。

旁边,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但还没有离开的虎妞也凑了过来,它紧紧地咬着绳子的末端,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大白牙狠狠的咬住绳子,跟着众人一起拖绳子。

小姐在一旁看着,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她蹲下身子,轻轻地揽着剩下的三只小狗,温柔地安抚着它们,害怕它们乱跑,到时候要是没看见,一脚踩上去,那才叫做完蛋。

五爷的身体并不重,就算加上他怀里抱着堇年,也依然显得很轻盈。

岸上的几个人特意挑选了一处好使力的、干燥的地面,齐心协力地拉着绳子。

没过一会儿,在几个人加上虎妞的努力下,五爷就被顺利地拉上了岸。

阳光洒在水面上,溅起的涟漪渐渐消失,从水下一直跟着他们的“光带”也不见了,偶尔的,能看见掠过的鱼群,水潭里,好像又变回了曾经那平平无奇的模样。

但是,有什么已经不太一样了。

吴老狗再次抬起手,使劲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那水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四处飞溅。

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疲惫不堪地躺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小心翼翼地把“小四”放在自己的胸口,那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让他感觉有些难受,但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小四”不是最出色的,但是这么一遭下来,也让他对“小四”有了不一样的情感,毕竟是他亲自救下来的,以后必定是养的仔细点,甚至都要偏心点。

他胡乱的在脑子里想着,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一阵眩晕感袭来,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试图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凭借着仅存的一点记忆,他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小四”的背,就像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试图给他顺顺气。

也确实是他的“孩子”,这下代价可不小。

他微微转过头,恍惚间,视线便撞上了小姐的目光。

只见小姐静静地站在那里,裙子边上的一圈儿都被水浸湿了,那湿漉漉的裙摆紧紧地贴在腿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腿部线条。

她的眼睛里仿佛含着一汪水儿,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无意间对上眼神,对方笑眯眯的,温柔的,像是会永远的等着他,这让吴老狗的心不禁微微一颤。

在小姐的脚边,还站着一大三小四只狗。

虎妞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它那沾了水的身躯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稳重,身上的毛发已经不那么湿了。

另外三只小狗则是调皮多了,蹦蹦跳跳地颠着小狗屁股就跑了过来,它们的小尾巴不停地摇晃着,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响亮的叫声,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

被几个人,还有几只狗这么盯着看,还被围起来了,吴老狗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滚烫的,就像被火烤着一样。

他刚想要挣扎着起身,却看见虎妞已经靠近了。

他下意识地以为虎妞是来舔他的,想摸摸她的头,然而,虎妞却对他视而不见,径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手里的“小四”。

吴老狗愣了一下,不过他实在是躺不住了,尽管身体还是没有力气,但他还是咬着牙,一只手用力地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撑着脱力的身子站起来后,身体还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到底是锻炼的少了,好在憋气的功夫没拉下,不然估计也在下面喂鱼去了。

一起身,他就看见了不远处叠在一起的几个人。

那几个小厮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累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吴老狗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这帮家伙,干活的时候不卖力,就知道偷懒,连屁大点狗都看不住。

要么扣他们工资,要么让他们跟着一起去训练,他可不介意,在训狗的时候,连带着他们一起好好训训。

吴老狗低下头,想要看看“小四”怎么样了。

怎么这么久了,“小四”都不叫一声?

他的目光缓缓下落,当落在手中的“小四”身上时,他不禁愣住了。

只见眼前是一团黑白色的东西,他还以为是自己眼前还恍惚,出现了幻觉。

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又把“小四”举起来,放到阳光下仔细地看了看,甚至还不信邪地用手搓了搓它的毛。

直到这时,他才不得不相信,自己手里的“小四”真的就是黑白色的...............

刚才在水下,没注意,有东西捞就不错了,哪里管那么多啊?

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脚边上的三只狗,那是“小四”的同胞狗。他仔细地对比着它们的大小、花色,却发现没有一处是对得上的。

把“小四”脸上的毛一撸,吴老狗就和“小四”对上了眼。

“小四”的眼睛圆溜溜的,就像两颗黑乎乎的大葡萄,正无辜地看着他。

还有点瑟缩,看起来有点............害怕?不过,吴老狗,总觉得,怎么,这小表情,看起来,怎么这么的..............心虚?

可不就是心虚嘛!

堇年被还有些湿的大手,抱着举了起来,盯着五爷的眼睛看了会儿,看见他疑惑的眼神,堇年默默的低下头,又和地上的小白狗对上了视线。

举起爪子一看,色儿..........色儿不一样呀,咋,咋办............呜呜呜呜完了!

黑乎乎的爪子举起来,挡住自己的眼睛。

堇年忍不住叫了一声。

听见和小羊一样的叫声后,吴老狗动作一顿,怪好听的还,而且,瞅着瞅着,黑白团子,没见过啊,怎么还越看越好看?

这么一想,也不是不能养。

他稍微一回想,水池底下应该是没东西了?

接过毛巾,包在黑白团子身上,察觉到对方抖了一下的小动作,他把人裹的更严实了。

包成个白团子。

没管几个拖油瓶小厮,他有些纠结的看着眼前的小姐。

结果小姐善解人意,问他可不可以换身衣服,自己再走。

他连忙答应下来,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看见老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