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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怡言一袭素净的月白色织锦团花百蝶裙,除了耳垂上缀着两点粉色的芙蓉玉石耳坠,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看着并不出挑,但绝不是骑马该有的装束。

“你的骑装呢?穿成这样可不容易赢。”

“……我忘了带。”

苏怡言没想着出风头,她本就打算打马溜一圈便回来躲懒。

赵青青性子实诚,又是武将世家,心中将比试输赢看得重要。

可这前头的比试明显是皇后娘娘为了抬高苏妙雪而设置的。

为了衬托苏妙雪,皇后故意将苏怡言和其他几个骑术不通的公主与苏妙雪安排在一起。

至于柳月眠和赵青青这种骑术公认的好的女子都远远避开了。

说实话,苏怡言都有些羡慕了。

皇后对自己这个侄女是真的心疼,为了苏妙雪的好名声也算是煞费苦心。

“不行,我那有一套备用的骑装,你赶紧换上,不然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赵青青坚持道。

骑装不仅仅是为了好看方便,还能一定程度保护腿脚的皮肤不被刮伤。

赵青青命婢女将自己的骑装取来:“快换上。”

万万没想到,苏怡言穿到一半卡住了。

“不行了,勒死了……”

胸前的束带已经缠到最紧,苏怡言几乎无法呼吸。

赵青青看看苏怡言,又低头看看自己。

天杀的!

同样是肉,为什么她的肉全都长到肚子上去了?

赵青青含泪盯着苏怡言,羡慕嫉妒恨:“我懂了,我这就是来自取其辱的,呜呜……”

转念一想,她三哥有福了……

最终苏怡言还是穿着常服出了营帐。

其它的公主和贵女早早就换上了各色骑装,头发高高扎起,看着个个英姿飒爽。

皇子和世家公子们更是已经开始跑马热身,盯着林子里的猎物跃跃欲试。

苏怡言和赵青青姗姗来迟。

皇后一打眼便瞧见了苏怡言身上的常服,生怕她这个对照组不参加了,赶紧道:“小姑娘比试比不得那些男子,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有骑装也无妨。”

今日女子这边的比试有跑马和比准头。

苏怡言骑术算是拔尖的,可弓却从未碰过。

她弹弓玩得好,不代表她这弓箭也能玩得转。

苏怡言试了试,她连拉开弓都很困难,更别提射箭了。

跑马比试完,苏妙雪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在苏怡言面前嘲讽炫耀了一番。

苏怡言没理她。

她方才故意摇摇晃晃地上马,将马骑得比人走路还慢,为的就是不参加接下来的围场狩猎。

她还是惜命的。

谁知比准头的时候出了意外。

不知是哪位贵女射箭没个准头还敢乱射一气,也不知对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苏怡言的马被无缘无故地惊到了。

今日苏怡言骑的是一匹成年马,而不是昨日的小马驹。

那马受惊后,疯了一样窜了出去,苏怡言来不及反应,就被马带着往前冲。

在场的贵女们吓得脸色大变,皇帝更是紧张地站了起来,对着侍卫大喊速速去救公主。

众人只觉得一阵风刮过,眼前好几道身影策马追去。

皇后看清了那几道身影,不禁脸色一白。

祸害,真是祸害。

她当初算是看走了眼,以为这位女子是个安分守己的,与自己同命相连,得不到丈夫的宠爱,谁知道……

她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皇帝,只祈求待会不要看到自己儿子抱着那女子回来的荒唐画面……

柳月眠悄悄将手中的弓箭扔了,她看着那几道追去的身影,一张脸嫉妒得几乎扭曲。

风在耳边呼啸着刮过,苏怡言攥住缰绳,整个身子尽可能地紧贴着马背。

这马冲得极快,发了狠劲地跑,又纵得极高,她若是现在被颠下来,不死也残。

苏怡言找好时机,调整好姿势,双腿夹紧马肚,猛地死死勒住缰绳。

那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调转了马头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苏怡言被颠得头晕眼花,但她不敢懈怠,仍然死死地攥紧缰绳。

……

“回皇上,护国公主亲自将那惊马驯服了!”回来的侍卫禀报道。

皇帝大喜,扶掌大笑:“哈哈哈哈,好,好!不愧是朕的女儿,担得起‘护国’这一名号!”

皇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自己那俩儿子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苏妙雪则脸色难看,将手中的帕子都快要绞烂了。

怎么可能?

她还以为苏怡言会当众出丑,被摔个狗吃屎呢……

那自己的风头如今岂不是全被那女人抢了?

不过事到如今,苏妙雪仍然觉得苏怡言不过是运气好,定是那惊马自己平静下来了……

苏怡言骑着马磨磨蹭蹭地回来了,她身后跟着四个提剑的男人。

苏怡言的那匹马瑟瑟发抖,四条腿都差点走成顺拐。

苏怡言拍拍那马:“算你运气好。”

方才她见追来的四人同时拔剑,那架势分明是准备一人卸掉一条马腿。

那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眼泪汪汪地眨了眨自己无辜的大眼睛,就差嘤嘤嘤地抱着苏怡言的大腿哭了。

“你们二人倒是积极……”大帐内,皇帝眯了眯眼,扫了一眼太子和林清墨,眼底意味不明。

皇后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回父皇的话,儿臣这也是担心皇妹。”太子早就找好了说辞。

林清墨:“儿臣也是担心姐……皇姐。”

“那就好,朕看到你们手足情深,甚是欣慰……”

皇帝这番话说得意味深长,目光扫过站在后面的谢淮。

一句敲打的话,却是对着三个人说的。

第二小章

出了这等子意外,皇帝令众人休整片刻再入林狩猎。

苏怡言叹了口气。

本来父皇见她骑术一塌糊涂,连翻身上马都困难,准备免了她入林狩猎。

谁知如今露了馅,她被特地点名待会儿要好好表现,这下是逃也逃不过了。

她一边回忆着方才到底是谁向自己射的箭,一边顺手给自己那匹吓得不轻的枣红马喂了把草。

枣红马登时两眼放光,赶紧一口把草卷到嘴里咀嚼着,吃得津津有味。

它今早还没吃饱就被拉出来溜了,方才又被吓坏了,这会儿得多吃点草压压惊。

苏怡言见它吃得香,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忽然,身旁立了个人。

她侧脸看去,少年怯怯地站着不说话,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若是平日里,她早就上手去摸他绸缎般光滑的乌发了。如今却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她牵着枣红马便要离开。

“姐姐……”

林清墨一把拉住她的袖子。

他后悔了,后悔非要来参加春猎,后悔方才那样突然冲出来出现在她面前,他失去了第一时间主动将身份坦诚告知的机会……

不远处,站着两道女子的身影。

“雪儿妹妹,我听闻你就要嫁给九皇子了,真是好福气!那九皇子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小儿子,据说洁身自好,从未碰过其他女子呢。”

“今日一瞧,那九皇子的样貌简直惊为天人,我可真是羡慕雪儿妹妹你啊,能有这般好看的夫婿……”

苏妙雪被柳月眠捧得有些飘飘然。

她高高扬着头,脸上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

但对方是郡主,她也免不了恭维几句:“哪里哪里,论样貌学识,京城中谁能比得上谢少傅?柳姐姐的一年守节之期眼看就要满了,我看你们二人也快好事将近了吧?”

柳月眠望着远处的苏怡言,眼中闪过一丝恨毒,很快这些情绪又被她悄无声息地掩去。

她捏着帕子故作羞涩:“谢老夫人已经在安排打点了……咦,那不是护国公主和九皇子吗?”

她忽然故作惊讶地一指远处的二人。

苏妙雪从柳月眠所指的角度看过去,林清墨似乎正牵着苏怡言的手,看她的那眼神也并不清白,能瞧出几分男女之情来。

苏妙雪顿时看得眼中都要冒出火来。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虽说是姐弟,但又并非真正的血亲,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柳月眠在一旁煽风点火。

“不要脸的贱人,居然敢勾引我看中的男人!”

苏妙雪仗着背靠皇后这尊大佛,最近越发飘飘然。

她觉得这些皇子们都是自己随意挑选的对象,她既然看中了九皇子,九皇子就是她的人了。

此刻,她摆出一副正妻捉奸的架势怒气冲冲地想要上前,却被柳月眠一把拉住。

苏妙雪脸色很不好看:“郡主这是何意?难道郡主要帮她?”

柳月眠勾起唇角,心中暗自嘲讽。明明八字都还没一撇,这女人就端上皇子妃的架子了,不过蠢点也好……

“雪儿妹妹,你现在过去大闹一通又有何用?你若这么做了,九皇子定然会护着她,还会觉得你太过凶悍……”

“郡主说得对,可这口气不出,我心里不舒服……”

苏妙雪咬牙切齿道。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可以小小出口恶气……”

柳月眠拿出一包药粉,先是在她耳边耳语一阵,之后又摆出一副好心地模样故意叮嘱了一番:“……妹妹切记,这用量不可太多,小惩一下,吓唬吓唬她就行了。否则若真被那林中猛兽伤了,毁了容貌可怎么办呐……”

苏妙雪本就是心性狠毒之人,面上那副天真无邪都是装出来的。

否则她也不会在孩提时候,就敢雇人将苏怡言堵在巷子中设法毁其清白。

苏妙雪当即决定多用些药量,让那苏怡言毁了容才好。

她倒是要看看,等那女人到时候毁了容貌,还有哪个男子会娶她?

……

“我并非有意要瞒着你,只是你一开始误会了我的身份,我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你别生气了……”

林清墨低着头解释道,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苏怡言沉默了片刻,抽回手:“我没有生气。”

说罢,她牵着枣红马便走。

林清墨还想追上去,却被一群贵女绊住了脚。

林清墨作为九皇子一直不曾露面,几乎很少有人能见到他的真容。

正如苏怡言当初猜想的那般,长开后的林清墨姿容绝尘,贵女们个个春心萌动,倾心不已。

“殿下,请收下小女的香囊……”

“殿下,这是小女绣的帕子……”

“殿下……”

苏怡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往前走了。

她生气吗?

有一点,但并不多。

他隐瞒身份,但却并没有做伤害自己的事。

非要说有那么一点点生气,便是他求娶自己的那件事。

若早知道他就是九皇子,九皇子就是他,自己当初也不必为了躲这门亲事而假死离开京城。

毕竟都是自己人,好商好量嘛,当初的她只需要一个庇护的名头,嫁他还是嫁王子安并无不同。

不过也多亏有了这个误会,他们二人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弟,若真成了婚该如何收场。

她笑了笑,他总是“姐姐”“姐姐”地唤她,自己如今真成了他的姐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苏怡言回头。

只见谢淮身姿卓然端坐于马上,他换了身玄色绣云纹的窄身骑装,清冷肃杀。

他一紧缰绳,骏马停在她跟前。

他漆黑的眼眸宛若化不开的浓墨,眼底略过幽然的神色。

说起来,两人已经许久未同对方面对面地好好说过话了。

一时间,两人都这么静静待着。

苏怡言垂下眼睫,没有再去看他的眼睛,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握着缰绳的那只手上。

那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在梦中一寸一寸安抚着她,逼着她回答。

【他可以,为何我就不可以?】

她呜咽着无法回答,却又挽留着他,不想叫他抽身离开……

荒唐的梦。

她也许应当规规矩矩唤他一声皇兄,如同视林清墨为弟弟那般。

可她……做不到。

一想到他们是血亲,她的心就如同被棉花堵上了,有心无力的那种。

他们之间有着跨越不过的一道鸿沟。

忽然,胳膊被拽了一下。

苏怡言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副骑马用的护具,看起来是男子用的,尺寸比较宽大。

她侧过脸。

“青青说你没带骑装,用我的吧,是干净的。不然待会入了林子定会吃些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