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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榕飞快地扑过去关窗,沈拂烟豁然起身,面色难看。

只见沈东宇光洁的右臂内侧,赫然被烙上了一条蝎印!

看上去是印了不久,那蝎印的线条一半已结了痂,一半还微微渗着血。

“是谁为你印的?”

沈拂烟快步走到沈东宇身边,不顾避嫌地抓起他的胳膊。

“你可知晓,这是逆党印迹?”

这蝎印栩栩如生,京城官员人人皆识,只因这便是归一阁在民间广收阁众后,为他们烙上的印迹!

一旦烙上了这蝎印,除了归一阁,再也无处可去,到哪都要担惊受怕,遮遮掩掩,避免被人发现自己乃是逆党之众。

这也是为何逆党常有,而归一阁空前势大的原因。

将无数人的命运牢牢锁住,使他们在绝望中挣扎,无法回头,只能一步步深陷其中,成为这庞然大物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知晓这是逆党印迹,所以……所以那些人胁迫我时,我不敢声张。“

沈东宇憋了许久,如今将蝎印展露给沈拂烟后,终于如释重负,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别怕,”沈拂烟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虚虚拂过那红肿的烙印,“是谁给你印的?”

她满面寒霜,沈东宇紧握拳头,隐忍道:“正是王方与蒋庆,我初入书院那日,他们假意上来与我套近乎,夜里就寝前又邀我去书院后山脚下,言辞间满是诱饵。我未曾多想,却未料那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我去后便被麻袋蒙了头,他们两人将我不知拖到了何处,耳边隐约夹杂着王方与蒋庆的冷笑,以及数名我不识之人的低语,后来直接在我胳膊上烙下了这蝎印,我试图挣扎,却只是徒劳。其间什么也未曾对我说,麻袋也未从我头上摘过。”

回忆起那一夜,他忍不住双眼通红,轻捶桌面。

“后来王方与蒋庆为我讲了这蝎印象征,又故意恐吓勒索我,我不敢告诉夫子们,只能先顺着他们而为,给了他们许多银钱,但他们依旧不肯罢休,陶秦的砚台之事,便是他们故意诬陷我,我向陶秦辩解,但无人信我这新来的。”

沈拂烟听罢,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天子脚下,还是动用了闻鹤山人的关系,沈东宇竟能遭此辱毁。

她沉着脸将沈东宇的衣袖拉好,在对面重新坐下。

既能印蝎印,必是归一阁人,而王方蒋庆如此肆无忌惮,想必身后必有后台。

松山书院院长乃是倪家女婿,这背后到底有没有倪家针对她的手笔,尚且未知。

她想了想,沉声对沈东宇道:“这背后关键错综复杂,不是你这一个学子能明白的,如今最要紧的,是去了你手上的蝎印。”

若是蝎印被人瞧见,沈东宇这辈子便完了。

就连沈家与她,皆有可能被株连处置。

沈东宇显然知晓事情严重,他沉痛道:“我这些日子日夜都在记挂此事,可除了将这蝎印烙毁,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烙毁蝎印是一个办法,可身上带了大疤,此后便不能入朝为官。

是以沈东宇方才起了习武的心思。

沈拂烟转念间便将这一连串的异样全都串起,忍不住又叹了一声,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沈佩芸在沈府如此隐忍,才致使沈东宇也早慧过人,什么事都藏在肚中。

“没事,姐姐为你想办法,你只需记得,回到书院后,这印迹别让人瞧见,再有人欺辱你,你尽管动手闹大,搬出我的名头拖住时间,另叫小厮赶紧过来寻我,明白了吗?”

她对着沈东宇一番谆谆教诲,包厢外也传来了动静。

沈佩芸从楼下看完戏上来,沈拂烟面色如常地带着两人用完午饭,送回沈府后,又马不停蹄地回公主府收拾了一些女儿家的精巧用具。

“去秦谷主府上。”

她带着一箱笼为禄新准备的礼物,叩开了秦逸玄住处的门。

“禄新,”瞧着几日不见又长高了一些的小药童,沈拂烟微笑道,“又长高了,秦谷主可是给你吃了什么生长药不成。”

“公主别打趣我了,”秦逸玄背着手过来,看上去喜气洋洋,“什么风把公主吹到我这来了?哟,这么大一个箱笼,是给我的吗?”

他毫不客气地伸手解开箱盖,瞧见里头那些精巧秀气的玩意儿,不由得愣了愣。

“是给禄新的啊?”秦逸玄掩下眸中晦涩,拍了拍禄新的头,“你发财了,又要得一箱笼的好东西。”

禄新十分乖觉,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公主姐姐是否有事要请师父帮忙?无功不受禄,这些贵重物品我不能要。”

沈拂烟顿时莞尔:“瞧瞧禄新,与秦谷主真是一脉相承的机敏。”

她垂下头,轻声道:“今日贸然拜访,确实有一日相求吗,但这箱礼物,本就是要送给禄新的,我与沈家断亲,没有亲人,禄新这孩子与我十分相合,我只单纯想对她好。”

禄新激动极了,沈拂烟拍了拍她:“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去吧,算是姐姐给妹妹的一点心意。”

禄新依旧是等秦逸玄点头获得了首肯,这才将箱子搬去了房中。

院中只剩两人,秦逸玄挑了挑眉,将人迎入室内:“何事?若是关于裴晏危的,公主尽可方向,我们寻的长生草已有眉目了。”

沈拂烟想起裴晏危上次说的话,他身份尊贵,得归一阁看重,即使自己没有法子,归一阁也会集天下之力为他解毒。

看来这话是真的,就连秦逸玄如今的眉头也不像之前那般总是紧锁着。

她沉吟片刻,抬眼望着秦逸玄:“秦谷主,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秦逸玄诧异:“公主请讲。”

沈拂烟微微抿唇:“敢问秦谷主可是裴都督这一方的人?”

秦逸玄眉头微蹙,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而冰冷,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未置一词。

沈拂烟心中早已料及此般反应,唇边漾起一抹浅笑,语气更加温婉却不失坚定:“或许,我该换个问法。秦谷主,在面对裴都督之时,您是否会毫无保留地给予支持,无论何种情境?”

这时禄新拿着那箱子里的一个玩意来到了院子,迎着风展开,露出了一张明媚无邪的笑脸。

秦逸玄眼眸微动:“公主知道了什么?”

沈拂烟的回答简洁而直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归一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