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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满京的人算是开了眼。

只见过聘礼缩水的,还未见过这般塞棉花弄虚作假的。

沈家的面子下不了,沈老夫人只得遣了下人去恒王府问。

“恒王殿下定是受了府中下人蒙骗,原本的聘礼被下人昧去了。”

她拙劣地朝着各位宾客找补,没想到下人从恒王府回来,当着所有人的面,面带难色道:“回老夫人,恒王殿下说、说这些就是聘礼,沈侧妃纯白绵软,他便送了棉花!”

这下子,沈若柳险些一头栽倒过去。

对上周围一圈暗自嘲讽的神情,她再也忍不了了,涨红着脸,提起裙子便匆匆躲回了院子。

一路往内院走着,沈若柳又恨又羞,恨不能恒王和沈拂烟一起去死。

路过一道月亮门,突然路边树后露出一截暗色衣摆。

今日穿这衣裳的人就只有都督府的仆人,何人躲在这里?

沈若柳停了脚步,慢慢走近。

只听见那人道:“都督心太狠了,这毒谁敢用?名为好心肠,实际用了让人肚肠烂穿,又无色无味,我是不碰的,爱找谁找谁!”

紧接着,一个瓷瓶就这么被扔进了草丛。

待那人走了,沈若柳赶紧上前捡起瓷瓶。

她怨毒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将瓷瓶放进袖中,慢慢走回了院里。

门前,目睹这一场闹剧的宾客们有些坐不住了。

今日这沈家的笑话一个接一个,现在聘礼都抬进门了,应该再没有多大的事了。

沈老夫人命人精心备下的席面还没来得及安排,许多人便纷纷找借口告辞。

沈拂烟也不想呆了,今日跟着她来的绿榕与芦白都扬眉吐气,见沈若柳自作自受,高兴得眉开眼笑。

沈佩芸今日未露面,她预备去院里同姑姑说几句话就离开。

到了院里,四下无人,裴晏危不知从哪个房檐上跳了下来。

“都督也不怕哪天把我吓死。”

沈拂烟调侃他神出鬼没,裴晏危仰头一笑,一向深沉的眸子透出几分恣意。

“事情都办好了。”

他肆无忌惮地搂着沈拂烟的纤腰,在她的粉颊上偷了个香。

沈拂烟赶紧推开他,红着耳尖:“也不看看这是在哪!”

她抿着嘴:“是……好心肠给出去了?”

裴晏危点点头,沈拂烟冷笑了一声。

沈若柳和恒王这对狗男女,真要一辈子纠缠在一起了。

也好,这样恒王就没工夫祸害其他女子了。

她沉着眼,语气不佳:“就这点毒,仍不能解我对他的恨。”

一想到裴晏危那日吐血的模样,她就止不住地生出满腔杀意。

“来日方长,”裴晏危上前摸了摸她光滑的发髻,眼神柔和许多,“他的身份在那,杀不得,但能够让他生不如死。”

“嗯。”

沈拂烟狠狠点了一下头,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裴晏危微眯双眸,瞬间隐入路旁园子里。

来的人是白氏,她那被粉盖着的脸上又添了新的伤痕,恐怕正是不久前打的。

沈拂烟挑眉站在原地,等待白氏开口。

白氏盯着她,神色复杂又委屈,最后眼眶一红,上前要拉她的衣袖。

“拂烟,你帮帮娘吧,”她泪水啪嗒啪嗒往下落,掀起袖子,露出青紫交加的手腕,“这府里日子越发艰难了,偏偏老夫人讲究排场,一切都要最好的,我不过是同你父……二叔说了几次,他便对我拳脚相加,这日子没法过了。”

沈拂烟静静地看着她,像隔着一层冰幕在观火燃烧,内心没有分毫触动。

“沈夫人这些家事同我说有什么用?”

她心里对白氏这番情态十分厌恶,往后退了一步,勾起一丝冷笑。

“这男人不是你为自己精挑细选的吗?当初是谁,当着我父亲的尸首,信誓旦旦会同沈霆一起肩负起沈家重担?如今不过为了几两碎银,你们便各自飞了。”

“他为恒王做事,赚了不少银钱,却一分也不愿交给我家用,如何负担?”

白氏抹了抹泪,擦掉的脂粉下露出一点骇人的巴掌印。

看来沈霆下手用上了十分力气,一点也未留情。

“现在他打我打成这样,你身份高贵,娘不求别的,只求你出面帮帮我,同沈霆说,让他别这般待我。”

沈拂烟简直匪夷所思。

白氏竟单纯到了这种地步,指望她去说几句话,沈霆与她的夫妻之情就能重修于好。

别说这是痴人说梦,就算她说话管用,也不会为了白氏去做这么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他打你,与我何干?”

沈拂烟见她身上的伤实在触目惊心,好心提了个醒。

“你可以告官、也和离。”

白氏捂住胸口,拼命摇头:“这怎么行?家丑不可外扬,这样外人该笑话我了。”

沈拂烟就知道,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她也懒得叫。

“靖王妃就是这般同靖王和离的,是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你自己斟酌。”

见她提脚要走,白氏心里恼怒极了。

“分明只需你说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拯救娘于水火之中,你为何这般狠心?”

“放手。”

沈拂烟冷冷盯着她攥住自己的手,眼神再无一丝温度。

“断亲书是你亲手签的,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沈霆对我来说,是陌生外男,我凭什么帮你说话?”

她甩开白氏,大步向前:“自己不自救者,倒希望别人起善心帮你,你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凭什么期盼别人会待你好?”

白氏双目含泪,忍不住喊道:“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就当为他积一份德!”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沈拂烟的神色立刻变了。

她冷冷回首,目光慑人:“你还敢提我父亲!”

白氏咬住下唇,哀求:“过去是我待你错了,你就帮娘这一回,和离……你让娘以后怎么过啊!”

她现在是沈夫人、是当家主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氏一想到和离后自己便不能做官太太,心里便像被人挖了一块,疼得慌。

沈拂烟面色讥讽:“怎么过?你有自己的嫁妆,有儿女,有一双健全手脚,还要问我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