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马路边的树荫里拨通了那个我瞥了一眼便记住的号码,铃声响了两声便被挂掉了。我只得发一条信息给他:“厉尘扬,我是万宁,我快冻死了,快来救命。”
厉尘扬即刻打了电话过来,“你在哪?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
“我在SEVEN吧附近。”
“我马上到,你在原地等着我。”厉尘扬挂掉电话。
我把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和短信一一删除了才将那手机还给Gray,“谢谢。”
“方便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吗?”Gray笑问道,“回头约你喝酒。”
我摇头,歉然一笑,“抱歉,我手机坏了,要换新卡。”
说话间,厉尘扬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路虎呼啸而来。
“万宁。”他将车停在路边,快步走来,我醉眼朦胧地瞥了他一眼。厉大帅哥上身穿一件鸡心领的白色针织毛衣,下身一条法兰绒藏青色长裤,脚上趿着一双白色的毛绒拖鞋。把我笑得花枝乱颤,“你怎么穿成这样?”
“你玩心也太重了,现在几点钟了?怎么还在外面瞎逛荡?”厉尘扬一把扶住我。
“厉尘扬,你来了。对不住了,我只记得你的号码。”我拉住他的胳膊,嘻嘻笑道。“要不我请你喝酒吧!”
“上车。”厉尘扬恼怒地把我麻袋一般塞进车里。他皱着眉头,俯身为我扣上安全带。“还真是个酒鬼,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Gray,快上车!”我冲车窗外的Gray挥了挥手。
Gray讪讪一笑,“我想办法打车回去,不麻烦你们了。”
“那哪能呢?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厉尘扬上了车,执意要送Gray一程。Gray最后报了个地址。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厉尘扬手扶着方向盘,隐忍着情绪。
“在SEVEN吧认识的。”Gray看了我一眼。
厉尘扬不再说话。
在前进路路口,Gray下了车。
“你呢?去哪里??”厉尘扬望着我。
“不知道,我很困了,让我睡一会儿。”我闭上眼睛,天塌下来也不去理会。
“亲爱的万宁小姐,你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深更半夜不回家,遇上坏人怎么办?万宁?”厉尘扬碰了碰我的胳膊。
“别吵吵,天亮再叫我。”我抬手,将他推开。
……
曙色微茫,我睁开眼睛,头痛欲裂。白色的窗帘露出一角淡青色的天光,床头灯洒漏下朦胧的黄色。白色的枕头,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墙。脑子里一片混沌。昨晚,喝断片了。是厉尘扬送我……墙边白色沙发上卧着一大坨,蒙着白色的被子,发出浅浅的呼吸。
我掀开被子一角,厉尘扬光着膀子睡得死猪一样。
“乖,别闹。”他卷着被子,辗转反侧,扑通一声掉在光洁的地板上。
“哎哟!”厉尘扬一头磕在地上,狼狈不堪地爬起来。
我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床边,“你怎么睡这里?”还半裸着,真他妈的辣眼睛。“把衣服穿上,丑死了。”
“真是的,你这毫无心肝的女人。”厉尘扬倒回沙发上,拉上薄被,“昨晚你做的好事全不记得了?”
“抱歉抱歉!”我双手合十,嬉皮笑脸,“昨晚……我喝断片了。厉尘扬,你这什么鬼表情……你没事吧!”这家伙傻笑什么?
“我渴了,水。”厉尘扬一咕噜爬起来。
我跳下床,拿了瓶水朝他扔去,厉尘扬抄手接住了。
“我要去吃早餐,你呢?我给你打包?”我拿起梳子对镜梳头。
“外面冷死了,打电话叫人送房间来吃。”那人躲在被子里嗡嗡地道。
“我可没这么娇贵,我出去逛逛,你想吃什么?”我从衣架上拿下羽绒服,潮潮的,我把衣服贴在鼻子下闻了闻,还有一缕淡淡的清香。衣柜里挂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白色衬衫,清洗过的。
昨晚上……
我吐了他一身。
我灰头土脸地穿上外衣关门而去。
一楼餐厅。门口穿着紫红色制服的女人满脸堆笑地将我拦下,“您好,麻烦出示一下餐券。”
餐券?我尴尬一笑,“抱歉,我不知道……”
“非常抱歉,我们酒店有规定,无餐券不得入内。”那女人看怪物一样地盯着我。
厉尘扬这混蛋是不是坑我啊?
我站在餐厅门边,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只能空手而返,找厉尘扬要餐券。
“厉尘扬,开门!”我敲门。
“我的早餐呢?”厉尘扬光着脚扶门而立,上半身依然光着,他是舍不得穿衣服么?
“人家说要餐券,连餐厅都不让进。餐券呢?” 我在长桌上翻找着。
“没要餐券。”厉尘扬一头扑在床上,钻进被窝,“打电话叫他们送上楼来。”
我目瞪口呆地瞪着他,“还睡?你不上班了?”
“我要补觉,昨晚被你折腾一晚上,我的老腰啊!”厉尘扬哀叹不已。
“厉尘扬,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气得拿起枕头砸他,羞得满脸通红。
“我是真的腰酸背痛,我这么个大高个窝在那么小的沙发里,你来试试看?你们女人真的都是狼心狗肺!”厉尘扬接住蓬松的枕头,笑得极张扬,“吐了老子一身,我还给你收拾,帮你洗衣服……”
“我看不出来,厉大少爷竟然如此贤惠!万宁何以为报?”我盈盈笑道,拱手为礼,一揖到底。“嗯,哪天得空我请你吃大餐吧!”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八点了,“我叫早餐了。”
我点了一份木瓜牛奶燕窝,一份炒牛河。
早餐很快送来,那女人端起托盘竟想往里冲,“我帮您。”
我把那身材高挑脸蛋漂亮的女服务员拦在门外,“不敢劳驾!我自己来!”我微微一笑,啪地将门关了。
打开那透明的盖子,端出热腾腾的河牛,盘腿坐在沙发椅上,趴在桌子前大口大口地消灭着我的早餐。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颗粒未果。热腾腾的食物,才是最抚慰人心的。
“你再不起来吃,你的燕窝就都凉了。”我装着满嘴的食物,嘟嘟囔囔地道。
“一大早吃这个油不死你吗?”厉尘扬从被子里探出一颗蓬松的头。
“昨天中午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吃,我都快饿死了。”我很快扫光盘子,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满足地摸着肚子。扔下筷子去洗漱,准备收拾一下神清气爽地去上班。
“厉尘扬。”我倚在门上刷着牙,“这里离报业大厦远吗?”
“不远,十来分钟车程吧!”厉尘扬探身拿起床头柜上铃声大作的手机。
“十来分钟,那么远!”我盘算着时间,跑过去得半小时不止。
“万宁,找你的!”厉尘扬穿着那条藏青色的法兰绒长裤,光着脚丫子和上半身走了过来,递过手机,拿过衣柜上的衬衫摸了摸,套在身上。
我惊愕不已,谁会把找我的电话打到他那去?
“喂,你好!”
“阿宁,你在哪里?”是陈烟,陈烟为何……想起昨天那条冷冰冰的短信,我心里一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