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光寒不住地拿起桌上的啤酒,一口一口地喝着。他话不多,厉尘扬倒是个极跳脱的性子,话多,爱笑,只三两下便将田珊珊一颗蠢蠢欲动的芳心俘获。
极给面子地喝完那一盅鸡汤,饭只吃了一小半。
“吃太少了,跑外勤的记者不好好吃饭体力可跟不上。”谢光寒目光幽幽地望着我和我剩下的一大盘饭菜。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我从桌上纸盒里抽出一张细白的纸悠悠地擦着嘴角,淡淡笑着。心想,论起体力,你未必跑得过我。
“呵呵,好一个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谢光寒笑着,大手撑着好看的下颌,目光如刀直直地盯着我。“对了,你初到S城,房子找好了吗?”
“万宁住半岛公寓,我们同路的,等下了班我们一起走!”田珊珊欢快地出卖着我。
“这么巧,老谢也住半岛啊!”厉尘扬放下手里的饮料,眼里笑意浓冽,如春水荡漾。
谢光寒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喝着酒,淡淡地笑着。
“谢谢二位盛情款待,就不打扰你们了。差不多,我们撤吧!”我看了一眼田珊珊,起身,拉开椅子,端起桌上的托盘,走了出去。
“那……我们走啦!再见!”田珊珊竟然恋恋不舍起来,见我没有留下的意思,便也端起托盘,跟着我走了。
“你干嘛呀?”田珊珊有些埋怨地道,“那么急着走干嘛?那可是小厉总,天啊,我居然跟他同桌而食!平时看他冷漠至死,原来他这么健谈!”
“你喜欢他哦!那么没礼貌没教养的一个人!”我白了那田珊珊一眼。
“他是谁啊?小厉总啊!整座报业大厦都是他的,他平时看人眼睛都是往天上瞄的!今天居然那么接地气!”田珊珊笑得心花乱颤,“人家骄傲也是有那资本的啦!”
“他是夏总的……私生子吗?”我促狭地笑着。我知道集团老总姓夏,他却姓厉。
田珊珊赶忙给了我一拳,“你别瞎说!”
“那谢光寒什么来着?”我将剩下的饭菜倒入泔水桶里,叠好托盘碗碟。
“谢光寒,谢大记者,咱们Y报的首席一线记者!你知道他有多牛皮吗?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套他近乎,你呀,气死人了。”田珊珊不住地抱怨着。
我跟那李主编打了个招呼,便提前下班走了,我得去看看房子,买些必须品,床单被套被褥枕头什么的要买新的。田珊珊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便跟着我一起出了办公室的门。这个有着一颗玲珑八卦心的女孩儿除了嘴碎点儿,人不坏。才下了电梯我几乎从她嘴里知道了采编三部甚至一部二部所有的八卦新闻。
我去前台取了行李箱,出了报业大厦,在门口拦车。
田珊珊说,这个时间点不好打车。
我一看时间才四点过五分。耐着十二分的心等车,快半个小时,一辆车也没有。我的耐心被璀璨的阳光消磨殆尽,焦急地望着来往的车辆。
“要不坐公交吧,前面有公交站台!”田珊珊提议,“去到半岛公寓就四站路。”
四站路十来分钟也就到了,公交就公交吧!
我推着行李箱,跟着田珊珊横穿马路。
一辆黑色的车鸣着喇叭慢慢驶过,车窗慢慢摇下,一张漂亮帅气的脸探了出来,“美女,你们去哪呢?”厉尘扬扬着一张笑脸,谢光寒坐在副驾驶座上,眼光悠悠地随风飘来。
“万宁,万宁!”田珊珊推了推我,对我使了个眼色。
“回家。”我呆了三秒。
“去半岛公寓,你们也是吗?”田珊珊你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厉尘扬看了身侧的谢光寒一眼,将车停在一边,下了车,提过行李箱,“对,顺路,上车,我送你们。”他将行李箱塞进后备箱,不由分说。
“太麻烦了,这怎么好意思!”确实是不好意思,我站在车前,不知如何是好。
谢光寒下了车,拉开后车门,一言不发。
田珊珊毫不客气地钻了进去,拍拍身边的座位,欢喜万分,“万宁,快上来。”
我叹口气,只得上了车。
“多谢!”
厉尘扬上了车,关上车门,发动车子。
谢光寒端坐好,扣上安全带,扭头道:“安全带。”
我乖乖地扣上安全带。
果然离得很近,才几分钟车程,远远望见半岛公寓的硕大牌坊,飞檐翘角,古香古色。竟然是一座装潢古朴的中式公寓,这的租金岂不是死贵死贵?
“你住几栋呢?我送你到门口。”厉尘扬见我出神扭头问道。
“十……十八栋……”看着那高大的牌坊,我并没那么心安理得。张部说现在房子很紧张,李主编申请了许久都没批下来,我又何得何能?
厉尘扬看了谢光寒一眼,笑了笑,将车停在了十八栋楼前。
我再三道谢,告了别,推着行李进了电梯。田珊珊跟在身后,絮絮地讲着谢光寒的高光大事。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你觉得厉尘扬是不是比谢光寒还帅几分?”田珊珊呵呵笑着,看着我掏出钥匙开了门。
“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啊?进来!”我看她在门边探头探脑,一把将她拖了进来。
两室两厅一厨两卫的格局,装潢是淡雅的古风,连家具都是,客厅靠墙放着一张中式长椅。主卧是一张超大雕花木床,床上盖着白色布巾,床头各立着一盏景泰蓝的灯,灯罩上画着梅和竹。靠窗是一张兽脚妆台,我扯下上面的白布,妆台上现出一张菱花镜,台边放着一个铺着软垫的圆凳。窗户亦是古朴的镂花窗槅,上面镂着寒梅,还有喜鹊。喜上梅梢。窗帘是白色的,双重纱,柔软如云,轻轻地随风拂弄着墙上爬来的青藤。对着床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明月别枝惊鹊,月很圆,落花,流水,惊飞的鸟儿,意境幽静。主卧有卫生间,有白色的浴缸。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你租的房子哦?好……豪横!”田珊珊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大床。“这得多少钱一个月?”
我尴尬地笑着,摸着那微凉的被褥床罩,“佛曰:不可说。”
“真是有钱人哈!别卖关子!”田珊珊一屁股坐了下去。
“起来!”我把她拉起来,“帮个忙,把床罩撤下来。”
我把被子卷起来,抱去客厅,放在长椅上。
“看着是新的呢!”田珊珊摸着那花纹繁复的床罩,串着珠子的淡黄流苏。
“管他新的旧的,反正,我不要,不知什么人睡过的。”我把床罩掀开,看着那硕大厚重的床垫,包装都还没有撕掉。新的床垫,新的床罩,和被褥。我蹙着眉,放下那床罩。
“苏菲床上用品,嗬,这个牌子可贵了!这六件套得大几千呢!”田珊珊啧啧赞叹!“居然天降一只富婆!”那女人抚摸着那垂落在床沿边的流苏和珠子,叹息着。
“你喜欢哦!送给你啦!”我一头倒在那大床上,头痛不已。
怎么连床上用品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我跟那姓张的部长也没啥交集呀,他怎么对我的事如此上心?还不让说出去。我头皮炸裂。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想金屋藏娇?!
我啪地弹坐起来,揪着头发。
望着菱花镜中形容疲倦的那张脸,苍白,憔悴,落魄江湖。
“珊珊,你跟张部熟吗?”我突然生出一颗玲珑八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