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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挂着一抹温煦的笑意,他的目光中闪烁着询问的光芒:“顾言深此刻在何处?是否在与家父深谈?”

常念自座位上缓缓站起,目光温柔地落在白子墨身上。

稍作沉吟后,轻声细语道:“他与令尊大人正相谈甚欢,故而让我自行在此间随意走走,领略府上风光。”

言罢,她眸中闪过一丝关切,不自觉地又添了一句,“你……身体可好?怎地如此急迫地出来了?”

她提及的,正是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湖畔惊魂。

“湖水冰冷,不慎多饮了几口,致使神智恍惚了一宿,但此刻见到念念,心中那份沉重竟莫名消散了大半。”白子墨的话语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与释然。

他的宽容,如同春日暖阳,让常念心中的愧疚之情愈发难以自持。

“真的,很对不起。”她轻声细语,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满满的歉意,“若非因我之故,若非我未能及时赶到,你本不必经历这番磨难。”

白子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轻声道:“此事怎能归咎于你?念念无需过分自责。命运弄人,非你我所能全然掌控。”

他轻咳一声,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却更显磁性,“实则,我心中倒是存有一丝庆幸。庆幸昨夜,你未来,否则我心难安。。”

“你的手……”白子墨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双平日里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溢满了深深的关切与不解。

常念微微一笑,试图以轻松化解这份沉重,轻轻摇了摇头,右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左腕,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其遮掩得更为严实,“真的没事,不过是些小伤,不足挂齿。”

但白子墨的洞察力远超常人,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是难以掩饰的心疼。

“是因为那日救我,才受的伤吗?”这句话,轻柔得像是春日里拂过柳梢的微风,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与自责。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又或是病体虚弱难支,白子墨的话语未落,便是一阵急促而剧烈的咳嗽,如同秋日里落叶纷飞,带着几分凄楚与无奈。

侍立一旁的仆从见状,连忙上前,手捧香茗,小心翼翼地递上。

半晌,咳嗽声渐息,白子墨的面容虽仍显苍白,但眼神中那份对常念的关怀与自责却愈发浓烈。

他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望着她,即便病入膏肓,那份温和与诚恳依旧如初,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及她一分一毫。

这样的他,让常念心中五味杂陈,更觉难以启齿那份拒绝的话语。

——

回归顾府之际,细雨如织,轻柔地编织着天空的哀愁,为归途添上了一抹朦胧的诗意。

常念轻启车门,身姿曼妙地探出身来,正欲迎接这细雨的洗礼,不料一柄暗青色的油纸伞悄然横亘于头顶,如同夜空中最温柔的庇护,将纷飞的雨丝温柔地隔绝在外。

她抬眸,恰好撞入温衍那双深邃的眼眸,其中仿佛蕴含着雨后初晴的清新与不易察觉的柔情。

她微微一笑,唇边勾勒出一抹温婉的弧度,随即轻盈地跃下马车。

那抹属于少女的清新香气,在温衍的伞下轻轻缭绕,却又转瞬即逝,随风飘散,只留下一缕淡淡的余香,引人遐想。

常念并未回头,却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的深长与复杂。

她心知,温衍定是在这绵绵细雨中静候多时,那份沉默的守候,如同这细雨一般,虽无声却细腻入微,让人心生暖意又略带几分酸楚。

她心中的天平并未倾斜至以伤害温衍作为情感的宣泄,却也难以轻易拂去那份被辜负的阴霾。

宽恕,对她而言,并非简单的释怀,而是对人性复杂深刻的考量。

她深知,一旦轻易原谅,或许会在他心中种下放纵的种子,未来之日,那份轻描淡写的承诺,恐将化为更加肆意的伤害。

温衍的话语,简单而直接,仅止于不会伤害她的生命。

然而,他未曾意识到,将精心编织的谎言与深藏的利用,施加于真心相待之人,其痛楚远超肉体之伤,直抵灵魂深处,是难以言喻的诛心之刑。

这一切,她选择让他自行体悟,在时间的河流中慢慢咀嚼那份苦涩,或许有一天,他能于心底的某个角落,捕捉到一丝悔悟的微光。

连绵数日的阴湿终是告一段落,雨幕缓缓收起,天空绽放出一抹久违的湛蓝,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干爽的味道。

空气恢复了舒爽的干燥,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

东宫之内,一片异样的宁静,宛如暴风雨前的平静海面,让人捉摸不透其下暗涌的是风平浪静还是惊涛骇浪。

常念的心头也因此添了几分莫名的忐忑与期待,却也在这短暂的间隙中寻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她暗自思量,或许经过这几日的沉淀,温衍心中的风暴已有所平息,至少,能容得下一段理智的对话。

她屏退了一众侍婢,独自踏入了后院的幽径。

穿过曲折蜿蜒的游廊,一抹暗哑而深邃的身影不期然地映入眼帘。

便索性屏退侍婢,去了一趟后院。

温衍,身着一袭紧身的暗色武袍,立于石阶之上,双手负后,目光悠远地仰望着天际,那姿态中既有武将的英挺不凡,又似含了几分文人墨客的风雅意趣,正饶有兴趣地审视着这片被雨水洗礼过的世界。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只剩下他与她,以及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和谐。

常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走近他,听听他心中的声音,无论那是风暴过后的平静,还是暴风雨前的低吟。

于是,她轻轻提步,向着那抹身影走去,心中默念:或许,真的能与他,好好谈谈了。

温衍身形未动,他未回眸,却似能洞察背后一切,语气淡然:“小姐此番,终于肯赏脸与我说话了么?”

果然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又冷又呛。

“在看什么?”常念轻声细语,悄然立于温衍身侧,周身仿佛裹挟着初绽玉兰的淡雅芬芳,清新脱俗,不染尘埃。

温衍嘴角勾起一抹淡若无味的笑意,眼神深邃而遥远,轻启薄唇:“不过是在观赏一场自然界的剧目罢了。”

常念闻言,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遂顺着他那似能洞察万物的眼神望去,瞬间,一抹讶异悄然爬上眉梢。

哪里是人间烟火中的戏文?眼前分明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一条粗壮如儿臂的黑蛇,隐匿于绚烂花丛之中,蛇首高昂,信子吞吐,正蓄势待发,欲将一只浑然未觉的金丝雀纳入腹中。那无辜的金丝雀,犹自立于枝头,羽毛在晨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浑然不知死神的临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响起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啪嗒”,似是石子轻触树干的低吟。金丝雀猛然惊醒,发出一声尖锐而惊恐的啾鸣,随即振翅高飞,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逃出生天。

黑蛇一击落空,不甘地吐出一圈又一圈的信子,随即缓缓缩回花丛深处,只留下周遭一片静谧。

花影婆娑之下,少女静立,眉宇间勾勒出一幅淡雅画卷,轻拍去指尖不经意间沾惹的尘埃,低语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我素来不喜那蛇,它虽得片刻温暖,却反噬其主,那份凉薄与忘恩,恰似世间最冷之血,令人心寒。

温衍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轻得仿佛春风拂过湖面,却未能在眼底留下丝毫暖意,反而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淡嘲:“小姐所言极是,然蛇性本如此,生于幽暗,长于冷寂,人的温情对它而言,或许只是陌路之光,难以长久相融,又何苦责其反噬?”

常念在一旁,闻言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想象着那滑腻冰冷的身躯,不禁打了个寒颤:“确是如此,这般阴冷之物,还是尽早寻得勇士,将其驱逐为妙,以免惊扰了这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