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一阵晃动过后,闫昊贤明显感受到来自身体上的桎梏,感觉整个身体和感官都退化钝化了,就连移动手脚也变得困难。
闫昊贤又惊又怒:“你干了什么?”
静悟手握着旁边的骨杖:“这个东西,我在十几年前就得到了,为了今天,我琢磨了十多年。”
“你们也能看到,我手中的东西是乐佛山大祭坛的关键钥匙,我开启了祭坛,这个祭坛就会为我所用,只要你们都死了,所有的力量都会回馈到我身上!”
“怎么样?现在感觉很难受吧。”
闫昊贤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静悟,你不会不知道整个阿佛山才是祭坛吧,山顶的祭坛,只是祭坛的一部分。”
静悟脸上的表情突然空白——他才知道这一点。
闫昊贤还不忘杀人诛心:“进入阿佛山,我们都成了祭品,你觉得你能好到哪里去?”
“胡说!”
静悟语气激动,极力遏制自己的情绪,手持念珠不停转动着:“闫昊贤,我知道你是想炸我,但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这骨杖,是此地已故大巫的法器,所以阿佛山不会伤害我,你们有吗?”
小桐扑哧笑了出来,他们还真有。
这一笑,吸引了静悟的目光,小桐连忙捂住嘴,眼睛滴溜溜乱转。
其余人都有些隐晦的瞟向许惑,青铜面具也是大巫的法器,而且,许惑学会了大巫的祀舞,再看静悟,明显对这些一无所知。
这下,众人的心都安稳了下来,这么算起来,还是他们更有胜算。
静悟懵了。
怎么都不怕他?
在旁边一直当透明人的清虚忍不住说:“你知道千人血祭后,通往外界的路才会打开吗?静悟,你看看我们这里总共有几个人?”
静悟胖和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震惊。
千人?血祭?
怎么会需要这么多人?当时收集的消息里没有这条啊。
现代社会,人又不是大白菜,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冤大头?
而且,现在已经在山里了。
闫昊贤:“是真的,没必要骗你,就在刚刚你已经把救援的直升机打了下来。”
静悟:“……”
静悟的表情变了又变,咬牙切齿的说:“不管你们说什么,现在都要死,杀了凤蛮,我已经得到了祭坛的回馈,功力大涨,我不相信这些都是假的。”
静悟捡起金钵,一步又一步向苗琳湘走去:“都是你这个女人坏我事,我先杀了你!”
苗琳湘满脸泪痕,连连摇头后退。
说着,他猛地一挥金钵,带起一阵凛冽的劲风,直击苗琳湘的面门。
金钵出手,却被九章华算弹开。
静悟震惊回头:“你怎么还能动……这不可能。”
许惑转向小桐:“相机打开,端稳。”
小桐无比兴奋的搓手:“已经打开了,保证把您拍得美美的。”
许惑本意只是让他做个记录,但小桐这么说了,也不好打击他的好意。
静悟转身想逃,许惑却已经瞬间欺身上前,八枚九章华算对着他当头砸下。
静悟自认为反应已经很快了,却被削去了半根腿。
“啊——”
静悟惨叫一声,身形踉跄,摔倒在地,他的断腿处鲜血如泉涌,这些血流入祭坛上的蜘蛛纹裂缝。
裂缝像是嗷嗷待哺的孩子,将血贪婪的吞咽,直到填满它。
静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一个翻身,用另一只腿,半跳着向前逃。
而留在原地的半截腿则被裂缝彻底吞噬,裂缝不断的蠕动着,发出了似野兽一样咀嚼的声音。
许惑只是立在原地,衣角的未动,九章华算刷刷飞出。
静悟召回金钵,将金钵放大罩住他逃窜。
然而,金钵和九章华算相碰,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金钵在九章华算的连续攻击下,竟像是柔软的面团,被削去了一层又一层,表面泛着金色的光泽逐渐黯淡,露出斑驳的内里。
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清脆的金属断裂声,金钵的边缘不断崩碎,飞溅而出的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
静悟的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口中只是说: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许惑一步一步走来,衣袖翩翩,飘然似仙,但吐出的话却让静悟不寒而栗:“骨杖是我的骨头,你说为什么呢?”
静悟浑身颤抖起来,对上女孩居高临下的目光。
“你……这怎么可能,不,只有这一种解释了,你是千年前的人。”
许惑手指轻轻抵住唇,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像一只慵懒的狐狸:“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好了,你可以去死了。”
静悟反应过来:“不,我不想死,你放过我,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你,钱,权,我都可以给你。”
许惑抬手,长睫的阴影打在脸颊上,给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添了一次晦暗。
九章华算绕指盘旋,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直击静悟的心脉。
“不要杀——”
静悟的眼中光芒逐渐涣散,身体缓缓倒下,尘埃落定。
祭坛上的裂缝忽又张开,将尸体吞入,缓缓愈合,吞噬了一切罪恶与贪婪。
许惑走向祭坛中央,手指轻轻抚摸上骨杖,感受着奇异的共鸣。
这是她的骨头,珍贵的偃骨,能令术士们疯狂的偃骨,居然被磨成了粉,重新粘合塑成了一根骨杖。
静悟错了,错的荒唐。
他没有看过壁画,不知道主祭坛原本不是这个样子,更不会有这么多裂缝。
事实上,原来的主祭坛是一块完整的天然巨石,而他们现在看到的主祭坛,是经过闽朝那位小皇帝改造的主祭坛。
其实,许惑已经隐隐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千年前,闽朝那位小皇帝带着禁军闯入阿佛山,活祭了自己,以及一千名自愿殉葬的随葬者。
而这次血淋淋的献祭,受益者并不是闽朝的江山,而是她。
是她许惑啊。
许惑真的难以想象,何必呢?
小皇帝只是一个凡人,她死时,他年纪还小,为什么会为了她而献祭呢?
许惑想不通。
所有人都在为了她的复活而努力。
师妹是这样,为了她放弃了自由,自愿走入婚姻,生了孩子,布一场千年棋局。
而小皇帝,居然也是这样。
纵观祭坛的改造,其中有玄黄观的师傅师伯的手笔。
原本能改变国运,改变战争胜负的祭坛,被人力硬生生劈烂砍断,变成了只供她一人的转世续缘的工具。
所以,阿佛山才会这么厌憎她,因为她,阿佛山的主祭坛变得满身裂纹。
通俗易懂的讲,小皇帝的举动,相当于将一部智能手机砍成老年机。
所以,这是多么大的仇怨。也难怪进山后,许惑连算一卦都很困难,也感应不到骨杖。
除了仇恨外,阿佛山也一直在阻止她登上最后的主祭坛。
因为,登上主祭坛,拿到骨杖,许惑甚至可以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
千年前,闽朝小皇帝改造了祭坛,将骨杖插在祭坛中间,以千条性命的代价,奠定了许惑祭祀唯一受益人的地位。
所以,许惑称得上阿佛山的半个主人。如果把阿佛山比作房屋,那么许惑就是拥有房产证的主人,而主人回家也需要钥匙,骨杖就是打开房屋的钥匙。
青铜面具是大巫的遗物。
骨杖是小皇帝的遗物,也是留给她通往外界的钥匙。
也怪不得刚苏醒时,她倒欠天道那么大一笔功德。
这么多人因她而死,这么多人为她而死。
怎么能只欠功德呢?
许惑甚至觉得穷尽此生也还不完。